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4部分

鞠躬,然後向肖童的父母表示慰問。自發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人所共知,他的父母是這送別儀式上被安慰的主角。沒有人理會慶春,她預先是想好了不在這裡哭的,她的悲痛只屬於她和肖童兩人,是他們兩人共享的秘密。她儘量捱到最後,才上去和他告別。她沒有像所有人那樣衝他鞠躬,而是走到他的近前,她看到那張雙眸緊閉的臉上帶著幾分莊嚴,依然如活著一樣清俊,他的面容使歐慶春一下子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時刻,她想他好多次讓她主動和他親吻可她從來還沒有答應過,以及諸如此類很多很多讓她此刻痛悔萬分的事,她把那張將自己和肖童剪貼在一起的合影照片,放進了他貼身的襯衣口袋裡,然後當著肖童父母和李春強鄭文燕以及所有人的面,親吻了肖童的緊閉的雙唇。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親他的嘴,也是最後一次了。這個她愛的人,她愛的軀體,這軀體的每一個部分,除了那一對由他和胡新民共享的角膜外,都將永遠不復存在了。她無法離舍地抱著他,眼淚終於滾滾而下,她抱住他大聲地痛哭起來。

連鄭文燕和肖童的父母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人們疑惑地拉她起來,把她拉開。只有李春強上來攙住她,說了理解和勸慰的話。有人快速推走了肖童,她沒有像肖童的父母那樣抓住車子哭著想再看一眼。她知道她和他終有一別!

她只是望著肖童被遠遠推走的影子,心裡替他默唸:“上下五千年,英雄萬萬千”她想她的聲音是隨了他去的,她堅信他走到哪裡也會聽到這個聲音!

“上下五千年,英雄萬萬千,壯士常懷報國心!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這是每個龍的子孫永恆的精神”

她和肖童的關係在肖童成為一撮寒灰之後,才變得公開了。人們悄悄地議論,沒有褒貶。杜長髮悄悄地問李春強以前是否知道,李春強面目嚴肅不置是否。

春天到了,南方的暖風開始鼓足勢頭,從容不迫地向北吹去,草油油地綠了,花嬌豔地開了。三月裡陽光明媚的一大,歐慶春。李春強和杜長髮,還有肖童的父母,做為特邀客人,參觀了東莞市虎門鎮著名的威遠炮臺,以及虎門改革開放的現代化標誌——全長十五公里的虎門大橋。然後,觀看了由全國禁毒委員會、廣東省人民政府和東莞市人民政府組織的銷毒大會。下午四點,設在虎門鎮人民廣場的五個焚燒爐內的三百公斤海洛因和二百公斤冰毒,隨著熊熊烈火,化為灰燼!此刻距離民族英雄林則徐在這裡當眾銷燬二百四十萬斤鴉片煙的那一天,已過了一百五十九年!

觀看了虎門銷煙之後,他們準備離開廣州回到北京去了。肖童的父母也買好了回慕尼黑的機票。歐慶春在與肖童的父母做了一夜長談之後,他們同意把兒子的骨灰留下來由她儲存。和6。16案一樣,所有悲歡聚散都成為過去,誰也不知道那些刻骨銘心的往事和情感是否會隨著時間的消磨和記憶的褪色,而變得淡漠。

真的一切都結束了。

回北京的前一天,歐慶春又來到醫院。她在一間單人的病房裡,看到了接受肖童角膜的那位幸運的患者。那患者眼睛上還蒙著紗布,紗布下露出半張年輕俊朗的面孔,他不甚禮貌地沉默不語,聽著陪在一邊的女朋友囉囉嗦嗦地向這位充滿愛心的捐獻者,表達著空洞而俗套的謝意。

我為什麼寫緝毒的小說

——代後記

海巖

我寫緝毒的小說,是因為有人約我寫,我答應了不便反悔。於是從今年六月開始,一直到八月底,每天下班之後,我在我家那間沒有空調的屋子裡,熬過了北京幾十年來最熱的一個夏天,匆匆寫出了這本《永不瞑目》。其實在這之前,我幾乎完全不知道海洛因是什麼東西。

現在我知道了,海洛因是一八九八年一個德國人在嗎啡中添人某種化學物質加熱合成的。純粹的海洛因是一種白色的粉末,所以人們稱之為“白粉”。而嗎啡則是在一八一五年從鴉片中分離提煉出來的一種叫做“生物鹼”的東西。第一次分離出嗎啡的也是一位德國人。他們都是藥劑師。他們創造出海洛因和嗎啡本來是出於高尚的目的,只是想把這兩種可以減輕病人痛苦的鎮痛藥貢獻給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醫學,而並沒有想到他們的科學發明後來竟無可挽回地導致了全人類永遠的痛苦。

從那時開始就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場災難,人們甚至沒法準確統計出全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公開地或悄悄地走進吸毒者的行列。最近有統計說全世界每年消費的毒品價值在三千億美元以上。也有統計說,在世界上全部刑事犯罪中,和毒品有關的就佔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