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驚叫的是莫知言,而後的那聲是凌霽不顧一切的衝上去解開白綾結節處時而發出的。
兩人的喚聲是絕望的,是悲傷的,是不願相信的,更多的是想逃避的,是不想面對這樣景象的心境。
莫知言幫著凌霽一同將凌雅輕輕的放了下來,她想落淚,她想哭泣,但又落不下淚,哭不出聲,也不想要這樣做,因為她覺著這樣會顯得太假,事後諸葛的事經常能碰到,也經常有人做,但是她做不出,特別還是在這樣的時候,物件還是凌雅。
是凌雅啊,那個明豔爽朗的女子,那個一開始便信任她,依賴她,並一直站在她身邊,幫助她,認可她的凌雅啊,從來沒有反對過她,對於她出的主意或是需要幫助,她都從來沒有反對或是背叛,沒有不及時給予幫忙或是推卻。
就是這一次需要韓煜為她護送父親回鄉一事也是一樣,明知道是前路茫茫,明知道是危險重重,可她還是讓他去了,就算心裡是一萬個擔心,可她知道這幫助的物件是她,她便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還為韓煜帶口信給了自己。
是她害了她啊!
她該預料到,韓煜沒了命,凌雅又怎麼會獨活呢!
若不是她沒用的昏迷了兩日,錯過了救人的機會與時間,她又怎麼會真的隨了韓煜而去,若不是她的昏迷,凌霽又怎麼會分了心,而忽略了剛強卻脆弱的凌雅。
一切都是她的錯。
凌霽緊緊抱著凌雅,莫知言只好蹲在他們倆身邊,輕手撫上凌雅雖然蒼白卻依舊動人的臉頰,從額髮開始,她在一點點的記錄她的輪廓,記在腦中,記在心裡,永不忘卻,永不能忘卻。
長長的柳葉細眉濃淡均勻,一畫到底非常柔順,旁邊沒有一絲雜毛,說明凌雅在離去之前精心的一一將它們除去了,她是不想韓煜看到不精心妝扮的她吧。
一雙原本明麗並盈水的瞳眸此刻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依舊捲翹著,光線雖然微弱,但是隻要有微光便能看到那如羽扇一般覆在眼下的弧度,此刻那雙大眼再不能忽閃忽閃,再看不到一笑連眼底都含著笑意的女子了。
挺翹的鼻翼依舊小巧,薄唇上明顯點過紅妝,她或許是知道若是自己挑選這樣的方式結束,景象一定不好看,所以之前為自己妝飾了一番吧,這樣就是蒼白的臉上也會是看起來紅潤的,她以為這樣,看到的人就會少些痛苦,少些悲傷嗎?這樣見到她的韓煜就會開心嗎?
怎麼可能!
莫知言疲憊的閉眼,一滴淚終於無聲的滑落。
這滴淚沒有滴在地上,而是滴在心裡。
凌霽抱著凌雅,沒有落淚,沒有發怒,只是那麼抱著,緊緊的,久久的……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還很小,小到他的母妃被害那時,他抱著他母妃一樣,只是緊緊抱著,不想承認她已經離去了,不管誰來相勸,不管誰來拉他,他都一動不動,不曾放手,也不讓任何人前來碰觸。那懷中的人是他的,是屬於他的,他不想讓任何人與他來爭奪,因為他知道若是他放手,懷裡的人就再也不屬於他了。
在他的懷中,她的體溫不會那麼快就流逝,他以為這樣她就離去的沒有那麼快,他多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的母妃,他的妹妹啊,直到懷中的屍體冰冷的僵硬,他再留不住,他不能不承認這已成事實。
就像當初,驚恐的想留住母妃的命,卻驚恐的發現母妃再無法醒來,驚恐的發現一切的事情只能靠自己,想要留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要靠自己。
所以他靠自己,得到江山,得到自己喜愛的人。
可他這一次為了江山,都犧牲了什麼啊。
他怎麼能將自己的親妹妹都算計了進去,她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若是她知道這一切的事都是他造成的,她去的是否甘心,是否再不會原諒他了……
莫知言不敢做聲,他此刻是最脆弱的時候,她知道她勸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她願意給他時間,等他恢復之後再和他談,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說,只陪著他,等著他。
外面的雪依舊在下著,因為是春雪,來的遲,卻來的猛,讓原本該春意盎然的季節整個顛倒了過來,冷意侵身,讓人瑟瑟的極其不舒服。
殿外的內侍侍女們沒有驚天的慟哭,一個個只是默默的在院中跪著,靜靜的落淚,那是他們一直精心伺候著的人啊,一個上天賜給他們的精靈般的女子啊,那般的乖巧伶俐,聰慧伶穎的人啊。
他們只願一生追隨她,好生伺候著她啊,看著她笑,看著她幸福,可如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