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過後,姜沉魚看著滿屋子的盒子道:“其他還有什麼人送的?”
“雜七雜八什麼都有,有程國的官員,有跟咱們一起來的使臣……”
“你可曾每個都開啟驗收過?”
懷瑾取過個小冊子,呈到她面前:“我把禮單和送禮者的名字都記錄下來了。”
姜沉魚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初之所以選擇帶懷瑾而不帶握瑜,就是因為懷瑾做事穩重細心,很多事情不需她多吩咐,就會自覺做好。她接了冊子慢慢翻看,目光從一行行名字上掠過,心中沉吟。
宜王送禮她不意外,頤非送禮她也不意外,但是涵祁的禮就有點牽強了,自己不過是程國一名使者,就算有點地位,也不至於重要到讓所有人都紛紛送禮的地步吧?涵祁為什麼送藥給她?是謝她當日碼頭跟著他走而沒有跟著頤非走麼?想不明白。
至於麟素更牽強,如果說自己和涵祁還有點交集,但是跟這位大皇子可是半點關係都沒有啊,他為什麼也送禮?
此外還有一些程國的官員,他們是見諸位殿下陛下的都送,所以跟風?還是另有原因?
姜沉魚一邊想著,一邊瀏覽,目光忽然在某個名字上滯住了。
她沉默片刻,轉頭問道:“師兄有沒有說我的病什麼時候好?”
“啊,侯爺只說要讓小姐好好靜養,沒多說什麼。小姐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嗯。”沉魚點頭。
懷瑾一呆:“呃?”可是,小姐看起來明明氣色已經大好了啊……
“我這場病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好的了,若再有禮物送來,就收下吧。”姜沉魚看著冊子,隨口道,“程國的公主也送禮了啊……”
懷瑾聞言捂唇而笑,“小姐,你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
“頤殊公主的禮物可是她親自送來的哦。不僅如此,她現在就在這裡,這會兒正跟潘將軍在後花園裡說話呢。”
姜沉魚的睫毛顫了一下,她並不驚訝頤殊在聽聞潘方的故事後會有所動容,只不過,她沒料到這位公主竟來的如此快、如此直接。
而隔著數重牆宇之遠的後花園中,頤殊與潘方二人正立在玉蘭樹下,輕聲交談。
“聽聞我長的很像將軍的亡妻?”事實證明,頤殊比姜沉魚想的更加直接,而她問這句話時,落落大方的臉上也沒有扭捏之色,玉蘭花在她身後盛開,將她襯托的更加明豔動人。
潘方凝視著她,眼神漸沉。
頤殊嫣然一笑:“所以,當日晚宴上,將軍才當眾落淚麼?”
潘方又盯著她看了半天,方緩緩開口道:“阿秦的父親與我父為同袍戰友,她幼年喪母,父親也不太管教,小時候的她,很頑皮,爬樹戲水,玩耍打架,和男孩子一樣。”
頤殊收起了笑,認真聆聽。
“因此,她曬的面板黝黑,左耳後有道被石子劃出的小疤,那一處也再不長頭髮。”
頤殊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耳後。
“她左眼下一分處,有顆小痣。小時候常被我們取笑,說是哭痣,但印象裡,她是從不哭的。即使秦伯父戰死沙場,即使我十三歲參軍不得不與她分離,即使她前夫病逝,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頤殊露出了歉然之色,似乎也意識到了,與一個死人比,尤其是一個對方深愛著的死人比,是多麼的不合時宜,當即諾諾道:“對不起,是殊失禮了。”
潘方的臉上卻依然無情無緒,只有深沉,一種誰也看不透理不清的深沉之色,說的話也依然很平和,“我告訴公主這些,並不是想證明你們兩個有多麼不像。”
頤殊微訝的抬頭。
潘方望著她,繼續道:“事實是,見到公主的那一瞬,我很高興。”
“高興?”
“嗯。”潘方收回目光,轉向一旁的玉蘭樹,那種無情無緒的深沉慢慢的淡化成了風一般的笑容,“因為,阿秦雖然去了,但是,世間還有一些東西——很美好的一些東西,能讓我想起她,當看著那些時,她就彷彿還在人世間,沒有離開,也沒有被淡忘,所以,我很高興。所以,謝謝你,公主。”
頤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扭頭高聲道:“來人,取我的槍來。”
立刻有侍衛抬著一把通體雪白,唯獨槍頭一點紅櫻,紅的極是耀眼極是美麗的長槍上前,槍身足有兩個人高,而頤殊伸手一抓,輕輕拿起,舞了個漂亮槍花,垂直身旁,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