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力氣小,根本撼不動那些身高體壯的婆子。
“不准你們欺負我母妃。”他渾身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氣憤,重重地推那幾名妃子,卻反被她們推倒。
“你娘洗壞了皇后娘娘的鳳袍,活該被打。”其中一人張合著猩紅的嘴巴,厭惡地看著他。
“傲兒……去……去找你父皇……”華妃滿臉是血,聲音在拳腳下支離破碎。
他狠擦了一把眼淚,指著那些居高臨下的妃子們,狠狠地說道:“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找父皇來。”
他瘋了一般跑向太和宮,那是皇帝的宮殿,裡面有著他與華妃唯一的希望。
太和宮絲竹聲聲,馨香嫋嫋,輕聲軟語從裡面傳出,若有似無。
他不顧太監宮婢的阻攔,直直地衝了進去,正好看到皇帝衣袍緩解,懷裡坐著新近冊封的美人,耳鬢廝磨。
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微張著嘴愣愣地看著龍塌之上的皇帝,竟一時忘了開口。
“誰準你闖進來的?”皇帝明顯不悅。
他這才恍過神來,連連磕頭:“父皇,求你救救母妃,她快被人打死了。”
“做錯事便要受罰,打幾下也是應該的。”皇帝回答得輕描淡寫,不耐地揮手,“你下去吧,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許進來。言瘕覔燁珷”
“父皇?”他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蹬蹬蹬地跪爬到皇帝腳下,抱著皇帝的腿再次哀求,“父皇,求求您,不要讓她們再打了,否則母妃真的會死的。”
皇帝怒上心頭,重重地踢了他一腳,將他踹離身邊。
“朕的話你沒有聽清楚嗎?再不出去,連你也一起打。”
他呆呆地看著皇帝,不敢相信這是往日對他母妃萬般疼愛的父皇,直到被人拖出太和宮,才醒悟過來,他與母親連最後的靠山都已失去。
邁開雙腿向浣衣局狂奔,那段距離,即使長大後再逼著自己去行走都會覺得何其遙遠,對於當時小小的他來說,更是絕望得以為沒有盡頭。
“哐”地推開那扇緊閉的大門,裡面只有死一般的寂靜,一個人都沒有。
天黑得好似潑墨一般,不時有閃電劃過,破開這濃重的黑暗。
他捂著小小的心臟,一步一步摸索著往裡走,那死寂的氣息與血腥的味道,使他連喘氣都覺得困難。
終於到了那個角落,一道閃電驚現,照亮了天地,他清楚地看到,地上有一團血肉模糊已經分不清五官的東西。
但他知道,這是他的母親,華妃。
那隻如白玉般精緻的小腳沒有了鞋子的遮擋,裸露在血跡斑斑的裙角下,這麼美的腳,只有華妃才有。
滿眼的血,浸紅了他的雙眼,小小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顫抖,連牙關也磨得咯咯作響。
天幕漆黑低沉,一道驚雷乍響,滂沱的大雨終於傾洩而下。
冰冷的雨水兜頭砸在他臉上,身上,他兩眼空洞,神情木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好似一座雕塑。
他的父親對他不再疼愛,如今,連相依為命的母親也沒有了。
此後的艱難可想而知,冷眼,欺凌,辱罵,甚至捱打,成了家常便飯。
他不曾掉過一滴眼淚,不曾討過一次饒,更不曾去求過皇帝,哪怕一次。
他默默地承受著,倔強,冷傲,不敢淡忘那個血腥的雨天,更不敢放棄那天暗暗下定的決心。
南燕的大臣出使東秦,同行的還有南燕太子,皇帝設宴招待,以示尊重。
這樣的筵席他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也不稀罕。
“那不是我們可憐的四哥麼?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譏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皇帝第五個兒子,亦是皇后的兒子秦雲風。
他不理,只當沒聽見,只是往前走。
身後的嘲笑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五弟,看來四弟的耳朵也不靈了,連你的話都沒聽見。”
“三哥,我看不是四哥沒聽見五哥的話,而是四哥不屑於見到我們呢。”
“哼,他有什麼資格,有一個青樓女子的娘,我都替他覺得羞恥。”
他驀然轉身,額頭青筋暴跳:“有膽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有個當妓女的娘,你不覺得羞……”
“砰!”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拳狠狠地砸了過去,正中二皇子的鼻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