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向聖母皇太后靜靜地住在壽春宮,藉口養病,深居簡出,無論萬太妃暴病而卒,抑或封后冊妃,都不聞不動,斂聲屏息。
聖母皇太后畢竟是先帝皇后,身份特殊,不能夠如其他遺妃草率待之,既能如此息事寧人,皇帝也求之不得,就當宮中養著一個閒人,一日三頓管飽就是,倒不曾故意難為。
聖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從前因身份相差懸殊,彼此倒是沒有什麼恩怨糾纏瓜葛,但繼位皇帝是後者的兒子,而後者更因此搶去了天下至尊獨一的太后尊榮,難免心存芥蒂,聖母皇太后面子上不會屈服,母后皇太后卻也不是強勢壓人之人,這段時間雙方始終是互不往來,倒也相安。
母后皇太后踟躕了一個晚上,只覺火急火燎的,說不出的難受,好象有什麼東西一陣陣的在抓撓,一顆心七起八落沒個定時,整夜未能安宿,早上起來,一雙眼睛便摳摟下了,得到訊息並沒能成功截殺那位白衣姑娘,更是不快。思來想去,便命起駕至壽春宮,這一程,卻沒帶上剛剛認為心腹的祁侍御。心下是忐忑,笑容卻是尷尬的,而另一位,也保持詫異的沉默。
“姐姐,”王太后陪著小意,怯怯地笑道,“聽說姐姐鳳體欠安,嗯,妹妹早就想來探望,總是俗事絆住了。姐姐的身子,可大安了?”
程太后輕輕笑:“不敢當,這怎麼敢當。論理,是姐姐應該多和妹妹來親近親近的,今後也少不得妹妹多提攜多幫襯。”
“姐姐說哪裡的話,妹妹什麼都不懂,要是做錯事,說錯話,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全仗姐姐給我提點。”
她的性子,還和從前那樣,透著十分的軟弱,程太后便不與她虛偽客套,堆上臉的笑容一收,道:“哀家看來妹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也不必遠兜遠轉繞圈子了,有何事,你就直說了罷!”
那神態一如從前為皇后時的至尊跋扈,王太后暗咬銀牙,也不得不忍氣吞氣,只向左右一望。程太后冷笑道:“哀家身邊,連服侍了二十多年的秦公公和明菡都暴斃身亡了,這裡一針一線都是皇帝陛下所有,妹妹莫不成連這都有忌諱,不敢輕語?”
王太后一味只是陪笑,道:“皇帝若有不當之處,姐姐寬宏大量,還請不要見怪。”
程太后冷嘲熱諷,出了一口氣,但看王太后坐立不安,焦心煎首的模樣,倒也不由得好奇,想自己從前貴為皇后,與這個卑微的小小良媛著實是從無衝突,也談不上交情,――只除了一件事。那件事情,還遠在這位王太后躋身宮嬪之前。按說那件事早已徹底的完結,這些年連灰塵餘燼都該吹盡了,只是除此之外,更想不出還有何事值得這位當下的得勢者大失常態,巴巴地跑來找她?心下轉念,依然不冷不熱地把王太后譏諷個夠,才若無其事把眾人逐開,兩位太后一起到最裡面的內室來。
到了無人處,王太后再也不能強自鎮定,眼睛裡滿含驚恐,一把拉住程太后的袖子,顫聲道:“她還有後人!她還有後人!”
程太后神情不變,慢慢捋開她的手:“誰是她,她是誰?”
王太后定定地瞧著她,顫抖的唇間擠出兩個字來:“顏妃。”
果然就為了這個,程太后目中閃過一道厲芒,道:“你莫不是進香中了邪啦?”
王太后慘然笑道:“或許是吧!是她的陰魂不散又來纏繞我啦!”
程太后橫豎看她不順眼,又從來對她心存鄙薄,二十三年前一樁舊事,別說不可能有後人,就算有後人又掀得起甚麼風浪來?但看王太后神不守舍的模樣,倒也起了疑心:難道這顏妃的後人大有來頭?不過就算沒有來頭,當真有人藉著顏妃的名義無風掀浪的話也不能完全漠然,有些人天生能從死灰堆裡撥出潑天大火,就例如從前的六皇子、當今的皇帝,就算把先帝所有皇子一一排過來,當時又有誰看好過他?
想法一變,態度也跟著變了,表面上當然是不肯輕易顯現出來,語氣仍然漫不在乎:“妹妹不妨說給哀家聽聽,經過情由如何,讓哀家來給妹妹出個主意。”
王太后憋不住事,心裡擔憂的厲害,見程太后終於肯正式問話了,也顧不上計較她是不是輕視自己,連忙就把她在大相國寺,先遇到聞晦,後面又來了個自稱顏妃女兒的白衣少女,但什麼都沒說人就走了,倒好象是特為來做個警告。
程太后思索一時,道:“當年你服侍顏妃――”才說了幾個字,忽然頓住,想起當年做下圈套陷害顏妃,這位王太后只不過是顏妃身邊的宮女,雖被她要挾著做了些通風報信、裡應外合之事,按說顏妃並不知曉,那麼她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