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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萬萬不曾想到,時隔多年,又重新聽見了“大師兄”這三個字,臨止突然產生一種無法形容的眩暈。

“不要,大師兄……”秋林低聲呢喃,“不要為那個女人做傻事,你醒醒吧,大師兄,那個女人壓根兒就不愛你,她只是利用你。大師兄,沒有了她,只不過是沒有了利用你的人,你並沒失去什麼,大師兄,你身邊有最愛你的人,一直都是最愛你,為了你死都肯!大師兄,別做傻事,不值得,不值得!你回頭吧,看看你身後的人!”

臨止不知所措,原本就發白的臉更加猶如從石灰裡拌出來的也似,既白,又灰,又僵,秋林這話只在他耳邊提,但他聽來字字猶如驚雷。他的師弟,他一直把他當弟弟看的秋林,他那極度冷淡而疏離的沉默裡,究竟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驚人秘密?!

他咬著牙,艱難地道:“你,簡直胡說八道!”

“沒有,我沒胡說!”前面的話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聽見,然而秋林似乎漸漸的忘了形,語音一點點響起來,“大師兄,我喜歡你,很早很早,從我剛進宮那時起,就喜歡你了!”

這一句簡直是石破天驚,不但臨止,連在場的任何一人都呆住了。

“我們剛進宮的時候,沒有遇上師傅,我們兩個年紀最小,容易被人欺侮,偏偏是我從割了□以後身子便沒好過,三天兩頭病倒,發燒,暈迷,可是並無一人憐惜於我,照樣兒逼我幹最重的活,吃最差的伙食,只有你常常偷偷地照顧我,把不多的衣服讓給我穿、很少的吃食留給我吃。記得大冬天我到井邊打水,腳一滑那桶水全澆在我身上,衣服也結成厚厚一塊冰,頭兒只窮兇極惡地逼我爬起來,可是我無論怎樣四肢並用也爬不起來,捱了一鞭又一鞭,我痛極了,也恨極了,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拎起那桶子往頭兒頭上砸去,還是我人小力弱,沒有能夠砸傷他,可是越發引起了那傢伙的怒氣,把我打得直在地下翻滾,大家都圍著看好戲,為了一個六歲的沒有背景沒有前途的小太監,沒人肯上來說一句好話。只有你,我記得,那時我快昏過去了,你大踏步的走出來,撲在我上面,以你的身體來替我承擔如雨的皮鞭。十鞭,二十鞭,五十鞭,你始終不肯讓開,那時候大家都驚呆了,想不通一個同樣六歲的瘦弱小孩,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和倔強。那天夜裡,我發起高燒,渾身打擺子,我做噩夢,一直夢見死去的爹孃,我想他們是來帶我走了,然而澈骨的冰寒裡,漸漸產生一縷暖意,你把我抱在懷裡,把所有的衣服、所有能找到的棉絮等物蓋在我身上,以你胸膛的體溫來為我取暖,折騰了一夜,我在你的懷裡發汗睡去。”

素日文靜含蓄的秋林滔滔不絕的訴說,所有人都無比尷尬,可是也彷彿聽住了。臨止眼神漸生恍惚,彷彿那一燈如豆之下,他們兩個小孩子,睡在潮溼寒冷的稻草鋪上,相互摟抱著取暖,多少年前的情形歷歷在目。

楊麥悄然接近了臨止。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一節不想用這標題的,太晚了,一時想不起更合適的,就這樣罷。

072 命如潮汐去復湧

“皇上到!”

隨著倉促的通報,千戶萬門次第洞開,明燭霎時舉如白晝,皇帝以從未有過的速度衝了進來。

“臨止!”他氣極敗壞地大喝。

臨止眼神震了震,如自夢魅中豁然醒來,驚覺楊麥離他已太近。楊麥出手,刀光流麗,凌厲的殺氣微微盪開了金黃色的鮫綃帳,臨止左手被秋林抱緊了,右手微張,內勁盈於五指而發於全身,刀光所到之處,寸寸盡為粉塵,楊麥在薄暮刀光中顏色微改,常聽說臨止大總管武功高絕,皇帝有最煩難事通常差遣於他,可是若不當面對招,絕計無法想象,刑餘之人可以修到如此之強。

臨止內息因無法自制的強烈情感而澎湃,不僅僅碾過刀光,更如飈風席捲全散,楊麥受到的壓力更重,但是他不退反進,勉強逼進一步,以身體封住飈風撲往雲羅的那個方向。風暴如雷,手上之刀禁不住驟然加大的壓力,剎那間碎裂成粉末,楊麥眼睛、口鼻處都流出鮮血。

臨止這一勢激憤而發,含天地莫可迴轉決絕之勢,無可抵擋,便在楊麥慢慢軟倒、舊勁暫退新勁橫生的當口,忽感背心一痛,全身積蓄可怕的力量由此潰如散沙。

這一式發作毫無徵兆,從起到敗,在內行人眼中驚心動魄,但在皇帝,不過是覺得有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他無法邁步向前,而臉上身上如秋割體,那種感覺太短促,太突然,皇帝甚至沒有清晰地體會到那意味著什麼,便已消失,他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推開礙事的楊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