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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舟兒行得飛快,寂夜唯有破水之聲,橘子行了一段,低下頭來想再行哄騙雲羅幾句,卻哭笑不得:她蒙上嘴不得說話,又夾住了不得自由,居然就這麼半倚半靠地睡著了,青絲一綹飄在橘子肩頭。

橘子感慨萬千,輕嘆道:“唉,傻姑娘,二小姐說你痴癲是福,可是若你與王爺順利逃脫,重歸自由之身,尚且如此痴痴呆呆,江湖漂泊,全在自己,又怎見得是福呢?”

青絲隨風,雲羅連眼睫都沒晃上一晃,睡容甜美。

划到岸邊,橘子抱著雲羅跳回到岸上,也不再叫她了,索性抱著她奔行。

山另頭落拓青衫,焦首踮足,身後停一輛青布篷大車。

臉兒煞白,嘴兒緊咬,手兒緊絞,亂步踏得枯草成片兒亂折腰。

車簾門掀開,露出一張清顏絕俗的臉,也穿著黑夜裡容易混淆的深藍衣裳,氣定神閒地微笑:“何必如此緊張?”

那心慌意亂的人駐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向他道:“從前,是我誤會你,從今而後,我們恩怨一筆勾消。只是我的母后人在深宮,還望柳大人能夠分神照應。”

柳歡宴懶洋洋道:“聖上事母至孝,聖母皇太后定得安康,王爺無需掛懷。”

穆瀟嘆道:“唉,你不必安慰於我,此番遠赴天涯,母子相會只在來生,穆瀟不孝,思之其心如煎。”

柳歡宴道:“聖母皇太后與王爺不一樣,她生是那宮苑之人,魂夢骨髓都浸入宮苑氣息。你們母子兩種心腸,到頭來一定選上兩條路,我以為王爺在作出選擇之前,就看得很是明白了。”

他語氣平常,不知怎地,穆瀟有侵骨的寒冷,彷彿那個俊美無倫的年輕人雖然不過是就事論事,尚嵌著一層其他的意思。

沒有來得及追問,柳歡宴跟著說的兩個字打消他一切疑慮,狂喜如潮將他頓時吞沒:“來了。”

橘子抱著雲羅奔上了山。

雲羅途中醒了,實在被一個身量比她還矮些的人抱著上山若猶能安睡,她不是傻子,簡直是頭豬了。

橘子好氣力,一口氣奔上山也有些氣喘,把她放下來,低低笑指前方:“王妃你看。”

雲羅未曾注意到她連稱呼都改了,怔怔直目不遠之處。

記憶中刻骨銘心的那抹身影,連他的走路姿勢,舉手投足,縱然多經磨難,亦未曾輕意抹滅半點。他乍然回頭,是夢裡依稀不變的臉。

天上有星光彷彿瞬間匯入雙眸,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穆瀟揉揉眼睛再看,確定沒有可能認錯,愴然大撥出聲:“雲羅!”

他不顧一切衝上前來。

而云羅似是傻了,只看著他,橘子輕輕地推她,她渾然不覺。

穆瀟跑得近了,三十丈,二十丈,十丈,五丈……

靜夜之下只有他的呼喚,除了他的呼喚還有風,除了風,還有……

還有一抹絢麗到極至的豔色。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我說,韶王其實就一炮灰。

ps:啊啊,花 徑兩個字也口,會不會這個雷點太低了啊

022 誰將涼風雁,來報榴花信

那朵豔麗無比的血花開在穆瀟胸前,雲羅只是怔怔瞧著,未能轉回神來,就連她眸中剛剛點亮的光芒,也似反映不過來,並未就此寂滅下去。

穆瀟捂著胸口,踉蹌走了幾步,摔倒在地上,艱難抬起頭,猶向她望著,向她伸出手來。一道火箭倏然射在他指尖所指的方向,烈火點燃他身前的枯草,從中斷開兩個人的距離。

隔著火,亂得人眼花繚亂,亂得一顆心都亂撲亂跳,雲羅看不清他的面目,只依稀見他睜大一雙黑而無彩的眸子,唇邊,緩緩綻出一縷微笑。

最後一記凝視,最後一個笑容,他見到她,不及和她說一句話,不及給她一個擁抱,不及道一聲:你受苦。他就那樣,睜大了雙眸,盛滿在這世間最後見她一面的倒影,死去。

從他中箭,前行,倒下,到火堆隔開他們的生死距離,雲羅自始至終,一動都沒動。

好象已然痴呆的大腦裡,一下子接受不了那麼多的資訊。

她站在那裡,透過燃燒至烈的火光,她一點點收起痴痴看他臉上那個笑容的目光,抬起、抬起,直至平視,那輛大車上,藍衣青年的表情絲毫未變,連他掀著車簾的手都是如此鎮定,沒有任何的猶豫和吃驚,就象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有這個結果似的。

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有力地撞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