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間。差不多年齡的公主有五六位,加上她們這些陪讀,總有十來個女孩子。說是陪讀,那時候那樣小,成天除了淘氣玩樂,還有什麼?女孩之間,爭著比美,比衣服,比釵環,也比手巧,她樣樣都是拔尖的。踏青放風箏,她做的白鶴風箏,飛得最高,雪白雙翼,硃紅一點喙,翱翔雲間,引得另一邊的皇子乃至侍讀們全都來看。安月公主吃了醋,把她的頂線悄悄剪斷了,風箏斷線,無影無蹤,她很傷心,晚上一個人躲在柳樹底下哭。輕衣薄靴停在她目前,慢慢抬頭,十六歲不到的少年笑容溫暖如陽光,手裡舉著那隻她親手做的白鶴風箏。
慢慢方知他的笑容是輕易不可得的,更多時候,他象一枝劍,一塊冰,一池子見不到底的深潭。
那麼多皇子裡面,每一位皇子母妃的地位都要比他的高,除了過年過節以及諸如皇子入學這等公平均攤之事以外向來輪不到他。最愛欺侮他的是五皇子穆洋,常常故意挑起事端,然後嫁禍給他。最嚴重的那次,捱了重重一頓打之後他被罰在偏殿跪著,日長時久,大抵是皇帝罰了又忘記了,讓他一直跪到暈迷。他養了一個月,她才見到他,他比從前消瘦得多,沉默地看著她,黑眸中深不可測,嘴角抿出刀刻般的一絲笑紋,不知何以那絲笑紋總讓她事後記起不寒而慄。
“總有一天,我會娶你,休負我。”
他說。把一塊玉佩贈予她,是上好的綠玉,鏤刻精美。
他又說了一遍:“我只有你了,休要負我。”
他十八歲分府的時候同時也成大禮,按理而言他這樣的皇子不主動請求是不可能會得到指婚,但那是四皇子穆澈,不知何以對這個兄弟的婚事忽然表現出無限熱情,一力助到底,皇帝旨意既出,少女朦朧而懵懂的初戀也就隨之告一段落。
不到一年他的王妃難產逝世。那個暴雨如注的夜裡,他隻身跑出王府,越橉縱櫛,失態狂奔。
而那時,十五歲的少女身邊,多出了一個固定陪伴,韶王俊則典雅,性情柔和,待她可以性命相酬。
那些往事,那些記憶,象風一樣浩浩吹過。曾經有過溫潤笑顏的他在時光如流裡漸漸改變了容顏,他深苛而嚴酷,折磨她如同對待腳底下任意碾過的螻蟻。
……“他殺死了你的親人,他欺騙你,他殺掉了你的父親,兄弟。”
“報仇,報仇,報仇。”
“一定要報仇!”
她嚶嚀了一聲。
“你醒了?”他還握著她的手。
她看了他一眼,轉過臉去,不意輕微動作讓她咳嗽起來,她一聲聲地咳著,斷斷續續地,聽到皇帝些微語聲:
“朕非忍心……只恨你……過去了,都過去了。”
“留在朕的身邊。”
她微一顫,手指微僵,已是掙開他的掌握。
他也沒有生氣,目色溫潤:“先在內庭留著,不奉六宮傳召。”
作者有話要說:偶也知道字少了,盡情鄙視偶吧!
012 雲臺高議正紛紛,從來系日乏長繩
雲羅沒醒的時候,因為平躺不動,身上的宮裝、梳好的髮髻垂飾等並不顯得特別累贅,但她醒了,頭微向裡偏,右鬢所插步搖細細密密的流金珠絡便拂在臉上,耳璫也卡到了耳垂,她不敢有所動作,輕微調整姿態。皇帝注意到這一點,替她拿開珠絡,道:“起來,先把衣裳脫掉。”
雲羅聽得“脫衣裳”之語,眼神微滯,由著皇帝把她扶起來,解開大衣裳,這套宮裝穿上去麻煩脫下來更為麻煩,雲羅只任由皇帝擺佈,皇帝何曾這般服侍過人?一顆釦子解了兩次都解不開來,不耐煩地一手將雲肩扯落,雲羅瑟縮了一下,好象有點害怕,皇帝按定她道:“不怕。”
他的聲音很是溫柔,雲羅雖然仍未回過臉來,卻又由著他主動了。皇帝動作生疏,好歹是把那件糾結無比的宮裝給脫了,再脫襯裙,雲羅就明顯有些反抗,皇帝沒讓她躲,繼續拔下金步瑤,取下一雙明珠耳璫,最後烏雲般長髮如瀑披下。
皇帝輕攬她的肩,讓她慢慢轉過臉來,燭光灩灩,沿著珍珠帳曲折射入,團團氤氳的光照在面頰,宛若琉璃之色,眸色幽深,燭光倒映其間,彷彿千萬丈深潭裡漾起波光緩緩流動。她瑟縮不安,惶然咬著淡而無色的嘴唇,這個輕微的表示卻象是難以抵擋的誘惑,皇帝忍不住把她攬過來,低頭向她唇上吻去,他的唇滾燙,宛似燒著了一把火,而她的唇沒有絲毫溫度。他的唇輾轉往下,呼吸拂在她頸間。他攻城掠池,最後的褻衣無聲落在地面,而在他看清她身上點點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