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未接話,而是去抱了一床薄褥子過來,“時候不早,綠佩你先睡會,我在這聽叫鈴,說不定明日一大早王妃就會醒來,到時候王妃要伺候,總不能我們兩人都沒精神。”
綠佩聽話地點點頭,蜷縮了倒在被褥上,無奈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
溫榮眼睛酸澀,眼皮似被粘在了一起。沉的睜不開,腦子裡也還暈暈乎乎的,迷糊中她隱約感覺到最熟悉的身影正陪在身邊。溫榮嘴角微翹。很是安心,許是還未休息夠,不一會溫榮又沉沉的睡去了。
這一覺不踏實,溫榮耳邊不斷迴響起前世韓秋嬏那冷漠的聲音,前世發生的一幕幕也浮現到了腦海中。
“溫榮娘,溫貴妃……是太后下的慈諭,我只是過來看看”。“溫榮娘,你以為沒有聖主允許。太后會下這道慈諭嗎?”
溫家舉家傾覆了,所有男丁西市市坊口處決,女子貶為賤籍,而她呢。一段白綾,加恩賜令自盡,立即執行。
清晰強烈的絕望湧上心頭,溫榮眼睜睜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綠佩,抬眼又看到正在不斷掙扎、想擺脫內侍的碧荷,碧荷努力的朝她靠近,不斷地喊著,‘娘子,聖主不會不管您的。娘子您再等等,您不能死啊,娘子……’
腳下的黃檀圈椅搖搖晃晃。她連踩都踩不穩。
她好像從小到大都沒爬過高,哦不,有一次她和哥哥一起爬過。那時她才六歲,舉家仍在杭州郡,阿孃不允許她吃甜點心,因為她管不住嘴。吃多了就不肯正經吃飯了,可哥哥捨不得看到她因嘴饞而眼淚汪汪的模樣。遂悄悄帶了她去廚房,軒郎搬了圓凳,自己先爬上去,告訴她櫥裡有好多點心,問她想吃什麼,他來拿。
她偏偏是個倔強的孩子,一定要親眼瞧瞧,無奈人小個子矮,踩著圓凳還必須踮起腳尖,都這般了還是看不到,她不安分地蹦了蹦,圓凳就歪了,軒郎眼見她馬上要摔倒,趕忙張開手想扶住她。
溫榮嘴角揚起,軒郎成了她的肉墊子,她身上一點傷也沒有,但嚇的哇哇直哭,軒郎反而被蹭傷和淤青了好幾處,還被阿爺打了板子。不想軒郎非但沒怪她,反而向她道歉,說是他沒留心,害她摔倒受驚嚇了。
從那以後,她就不爬高了,可是現在呢?
溫榮兩手抓著冷冰冰的白綾,微抬起下巴,脖頸慢慢地套了進去,徹骨寒意襲遍全身,溫榮的牙齒摩擦間咯咯作響。
韓秋嬏不耐煩了,在下面抬頭怒目瞪她,催促她,讓她不要再磨蹭,快一點。
死了一了百了,不要再礙誰眼了,韓秋嬏朝前走了一步,打算親自踢翻她足下的圈椅。
溫榮閉上眼睛,淚水滑落而下,在唇邊轉旋而過,就在她要蹬倒圈椅的那一剎那,殿外傳來高聲通報,“太后駕到,溫貴妃迎駕。”
韓秋嬏滿眼錯愕不甘地看了她一眼,趕緊快步走出殿接迎太后,而溫榮手一滯,猛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不是韓秋嬏狠戾的嘴臉,也不是王貴妃假善的面孔。
李晟正驚訝地看著她,眼神裡是化不開的關心和擔憂,“榮娘,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不要害怕,”說著李晟抬手用袖子輕擦她的額頭。溫榮回過神來才發現她渾身是汗,她以為前世是自縊而亡的,不想她其實沒有死。溫榮嘴角微顫,不知是驚是喜,想哭還是想笑,心怦怦跳個不停,慌亂的四處張望,整個人止不住地戰慄。
李晟扶著溫榮肩膀,有些焦急,“榮娘,不要怕,你看著我,不論發生何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的……”說著李晟自己也愣了愣,這次溫榮遇危險受傷,他在哪裡?他無能為力。
溫榮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怔怔地看著李晟。那雙滿是關切的眼睛猶如黑不見底的深塘,她的思想情緒不斷被吸進去,禁錮在塘低無法動彈。溫榮張了張嘴唇,嗓子很乾,她說不出話來。
溫榮的眼神有幾分古怪和陌生,李晟看得心裡一陣慌亂,他很想問問溫榮夢到了什麼,可卻不敢開口,他怕問了,溫榮會更加承受不了。李晟輕握住溫榮的手,看到溫榮不斷地噏動嘴唇,細心地說道,“榮娘,你等等,我這就去端水過來。”
李晟掀起袍擺就要起身,忽然感覺腰上的穗子被輕輕抓住,李晟詫異地回頭看見溫榮正驚慌地盯著他,不斷搖頭。
李晟心裡又痛又高興,不論怎樣,榮娘受到驚嚇害怕時,是需要他陪伴的。李晟柔聲安慰,“榮娘放心,我沒走,只是擔心榮娘口渴了。”
溫榮不肯鬆手,李晟也只能靜靜地坐著,好在不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