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行。
莊子在一處果園後面,葡萄架子一層一層,葉子密密疊疊擋住了盛夏午後炎熱的日頭。
綠佩扶溫榮落馬車,指著架子上紅得發紫的大葡萄,“主子,這兒葡萄結的比西郊莊子上更漂亮,一會奴婢令他們裝一筐放馬車上,帶回府裡,用井水湃涼了給主子解暑。”
溫榮好笑道,“你這是沒吃飽呢,心心念念都是些吃的。”謝氏裝在食盒裡的飯菜,她吃了幾口就分給碧荷和綠佩,碧荷食量小,剩下的全叫綠佩一人吃了,不想綠佩現在還瞅著葡萄流哈喇子。
看守莊子的小廝認識侯寧,小廝見侯侍衛對溫榮畢恭畢敬的,也立即猜到溫榮身份。
小廝將溫榮請進院子,言番僧正在庭院花架子下飲茶,又令婢子將莊子上最新鮮甘甜的水果送過來。
溫榮轉頭調笑綠佩,“一會你能飽口福了。”侯寧聽了先嗤嗤笑不停,綠佩臉一紅,抬腳就揣上侯寧小腿肚,侯寧是練武之人,渾身上下好不結實,綠佩那一腳似撞上硬邦邦的鐵柱子,痛的呲牙咧嘴。
宅院不大,穿過內廊就到庭院了。庭院上方亦搭了爬藤架,不如先才莊子上的密實,故有斑斑日光灑下來,明亮光圈與葉影交錯而布,仿若滿是繁星的夜空一般。
溫榮看到番僧就站在其中,形容衣著與在臨江王府時一模一樣。番僧雙手合十,神態淡然,唸了句佛偈算與溫榮見禮了。
溫榮上前還禮,發現番僧跟前的案几上擺了一匣顧渚紫筍、兩隻青釉茶碗,靠近番僧的茶碗裡盛滿清水,另一隻茶碗是空的。地上是齊備的、明顯還未用過的煮茶工具。
溫榮驚訝,心裡不自禁感慨不愧是高僧。
溫榮微斂唇邊笑容,忍不住問道,“番僧怎知我今日會過來。”
番僧微笑搖搖頭,雙眸透出的神采愈發飄忽莫測,這份睿智讓人覺得深不見底。
番僧緩緩說道,“王妃高估貧僧了,貧僧根本不知道王妃何日何時過來,只是一直在等,每日卯時剛過,貧僧就會在花架下襬好茶具,靜待王妃到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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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 禪翁可解意
原本也一臉驚訝的綠佩和侯寧登時不屑起來,以為只是守株待兔的把戲。唯獨溫榮眼中欽佩更甚,笑道,“令高僧久等了,十分抱歉。”
清婉聲調如山中清泉,內裡又自有一股豪傑的爽然之氣,解開前世記憶的困頓和羈絆後,溫榮心境更加平和了。
風拂過枝葉,光影在溫榮等人面上來回晃動,不過片刻功夫,二人已打了一回機鋒。
番僧垂首,指著簇新的茶具說道,“貧僧走南闖北多年,領略各地民俗風情,大千世界所謂千秋不過過眼雲煙,可貧僧唯獨對茶道情有獨鍾不能忘懷,每到一地必要與當地茶道大家切磋一番。貧僧孤陋寡聞,才知曉原來王妃極擅茶道,更有超乎尋常的點茶技藝,在聖朝可謂數一數二,還請王妃不吝賜教。”
溫榮笑道,“賜教不敢當,若高僧不嫌棄,我願親自煮道茶湯。”
番僧搖搖頭,“王妃請坐,貧僧來煮王妃品嚐賜教。”
說罷番僧自顧在茶爐旁坐下,莊上婢子僕婦也送來了時令的新鮮果子。
綠佩將藤席扶正,令溫榮坐得更舒服些。溫榮在旁認真地觀察研習番僧煮茶的姿勢方法。
溫榮驚訝地發現番僧竟然將茶具放入滾沸的湯水中煮了片刻,再用竹夾取出放置一旁用山泉水養著。
似猜出溫榮心中疑惑,番僧一邊手不停歇地碾茶篩粉,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煮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煮茶具亦是同樣道理。貧僧正將茶具養於石池漫流的山泉水中,如此可保倒入茶碗的茶湯味正香純,不受那等汙濁之物侵擾。”
溫榮大受啟發,雙手合十,恭敬地說道,“高僧所言有理,高僧茶道遠勝我等凡夫俗子。今日能親見高僧煮茶。可是受益匪淺。”
番僧神情仍舊寡淡,其身前泉水已三沸,可番僧聲音仍無一絲波瀾。“王妃謬讚,貧僧不敢貪功,此法是從一個喚作狄羅的小島國學來的,貧僧有此愛好。故熟能生巧,但輪起天資遠不及王妃。待王妃到了貧僧的年紀。單憑茶道一技,就能名滿天下。”
番僧神情語調平緩,好似在說一件再理所當然和尋常不過的事情。溫榮心潮微動,以她對番僧的瞭解。知曉番僧並非在阿諛奉承她。
溫榮也一向以茶道、畫技、棋藝為傲,故不虛偽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