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心中不服,然卻覺得不能直視那樣的目光,不由得低下頭,“妾身恭聽老家主的提點。”
寧老家主面色很冷,如霜如冰,語有譏意,“你不要以為八長老一死,老夫就沒法子治你。老夫若想治你,有千種辦法。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那些事你做得出,我卻說不出來,也不想說。”
只這一句話已經足夠,不管她是認,還是不認,此事老家主都已經把這事扣到了她的頭上,她爭辨已是無益。謝氏膽寒中氣結語塞。寧老家主冷笑不語。
少頃,還是寧老家主打破沉默。
“卿兒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追究從前之事,難道你心中就沒有一點羞愧這意?”寧老家主深深地看了眼謝氏一眼。
這麼多年,他從未真正的相信過她,也從未對她有過什麼男女之情。當初迎她過門,是因為她的父兄全部為了救自己而亡,他應了他們臨死的請求,給她一個名份。
不管裡面有何內幕,當初那活命之恩是真,她為寧家生了一個兒子也是真,今日她若識相便饒她一回還當日之情。
既然他已認定,此番想必是不會放過她了。謝氏此時倒也淡定了,悽然一笑,“你心中曾有過我麼?”
她當初過門,還是一心一意的愛過的。只是天長地久的冷默,才讓她心生恨意,有了怨毒,然後才會將那怨毒釀成了毒酒。
既然得不到愛,那就助兒子上位,得到權勢地位……
沒想到謝氏會有此一問,寧老家主微愣,本不想答。但見謝氏那副模樣,心中惡心已極,正色道,“此生能與我相配的只有一人,她為我生下了寧家的嫡長子,她才是我寧愽濤三媒六娉唯一承認的正室。”
此話雖沒正面作答,話意卻是明顯之極。
語畢,寧老家主話鋒一轉,他今天來不是談什麼情情愛愛的。
“宇兒是我的親生兒子,而你,是從正門裡抬進來的填房!是給祖宗上過香的家主夫人是宇兒的生母,曾經的寧族第一夫人。為了宇兒不受人白眼,也為了寧族的面子……你若是還有點臉面,還想宇兒能在寧族之中安渡,你應該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說完這句暗示性極強的話,寧老家主甩袖轉身而去。
謝氏沉到谷底的心,一下子被恨意填滿。
這麼多年,她呆在寧家得到了什麼?一個家主夫人的名份,卻是個虛的,還是填房。
怪不得寧少卿登位之後,他們一直沒有過來給她任何懲處,原來他們這父子倆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動作,也不是原諒了她,更不是找不到證據。
他們處置她不需要證據,只需要一個堵住天下幽幽之口的藉口。
他們不處置她,只是想利用她,造就前幾天流水席上一派和諧的場面。
其實,她早就該心知肚明。老家主和她十幾年的夫妻,何時對她好過。他本就是個狠辣的角色,如今經過此事更不會再讓她在寧家好過。
‘是從正門裡抬進來的填房!是給祖宗上過香的家主夫人!’
家醜不可外揚!
若是將毒殺親夫,毒殺親兄嫡子的罪名落實,正面處死她這個當家夫人,他寧家丟不起這樣的臉。
不知道自己為何不死心,還要有那一問,自取其辱。
後院那些曾經受寵的女人,那些曾經爬在自己頭上放肆囂張的女人,恐怕在他心中根本連個零都算不上;
什麼張姨娘?什麼嫻姨娘?早十年前別人獻上的那什麼豔冠天下的藝妓?在這個男人的眼裡,就像花叢裡種植的鮮花,開心了多看兩眼,真正放在心中的,能讓他多看一眼的,能配得上他的,自始自終就只有一個人!
而最諷刺的是,唯一能讓這個薄情狠辣的男人多看一眼的女人,說配得上自己的女人,就是寧少卿的母親,那個短命福薄的女人。
可他給她理由卻是:她生下了他們的兒子,她才是他三媒六娉唯一承認的正室。
這就是一個超級世家家主的情,果然夠冰冷!夠狠,夠絕!
寧老家主的腳步要邁出主屋這時,謝氏已經想通了,趕上前去,“妾身從明日起自願搬入家廟,為寧族祈福,為老家主祈福,只願寧族百世安好,願老家主的病能早日安康。”
寧老家主並沒有回頭,邁出門的腳步頓了頓,微一沉呤,“難道你能頓悟,去之前見一見少宇,日後若是無事還是不見為好。”
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日後她就在家廟中渡過了,以後不但不要出來,連兒子都不要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