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和吳大姐兩個到了灶上,和灶上的韓婆子打了招呼,吳氏挽起袖子,問道:“今天都做什麼菜色?”
韓婆子約摸四十五六,一頭半白的頭髮全部用帕子包了起來,指了指圍著鍋灶擺了一圈的生食道:“吳大爺一共給了我兩吊錢,我割了幾斤肉,又捉了兩隻雞,買了幾斤魚,還有些鮮菜,不知道二姑奶奶想如何做?”
說話間,韓婆子一雙眼睛躲躲閃閃,卻不與吳大姐對視。
吳氏逐一檢視著灶上的生鮮肉食,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整治,身後傳來了吳大姐慢條斯理的問話:“這豬肉幾斤幾兩?”
韓婆子結結巴巴的應道:“五斤八兩。”
吳大姐又問道:“雞是不是二妹帶來的?我看這縣城裡的雞,沒一隻這般肥壯的。”
韓婆子小聲應了。
吳氏奇怪的看向自家大姐:“你不是平日素來不喜管理這般雜事麼,今日怎地如此空閒?”
吳大姐笑了,素手抬起,拇指和食指對掐,逐一的算起賬來:“那豬肉不過五斤八兩,看那顏色,分明是方才去割下的,已是不新鮮,肉鋪的老闆定然打了折扣。”
“我就給你算成三百錢,那魚又新鮮的多,怕是早上從進城的鄉人手裡買的,一早就養在了水缸中,這價錢又便宜許多,韓家的,你可真是會買東西。”
吳大姐的誇獎如同千斤重錘一下砸在了韓婆子的背上,她半躬下身子,偌大的廚房竟似已無她的容身之地。
吳大姐又把各色蔬菜的價錢逐一報了出來,每種浮動兩三文錢,一氣呵成:“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吊錢。”
韓老婆子戰戰兢兢的抬起頭,雙唇微動,吳大姐看出她的辯解之意,先聲奪人道:“你定要說,還為幾位大爺打了酒水是不?我家大哥素來愛喝的燒製小酒,花上半吊錢就足夠買上整整一罈。”
撲通一聲,韓老婆子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求饒:“老婆子知錯了,還請大姑奶奶饒了老婆子這一回。”
吳氏看的目瞪口呆,第一次清醒的意識到,原本在閨閣之中親密無間的姐妹二人,現如今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隨著韓老婆子的頭點上點下,發上的帕子脫落,露出了半白的頭髮,吳氏看著頗為可憐,忍不住開口替她求情道:“二姐——”
吳大姐一記利眼掃來,吳氏即刻噤聲,吳大姐冷笑著道:“大哥給的工錢我也知曉,在這街上不算少了,即便如此,這一頓小小的家宴,她就要貪去半吊錢,平日裡買米買菜,究竟要貪掉多少錢?”
吳氏默然無語,韓老婆子求饒聲依然不止。
半晌,吳大姐方開了口:“罷了,我姑且給你個面子,這畢竟只是我孃家,我指點你個出路,你好生幹到年末,隨便你找個什麼藉口,來年不要叫我再看到你。”
韓老婆子感恩戴德的謝了,吳大姐又喝令她整治飯菜,吳氏趕緊上前,就要幫忙,吳大姐伸手對著吳氏招了招:“二妮,過來這邊坐。”
吳氏為難的坐下了,吳大姐卻笑而不語,在二人的注視下,韓老婆子一點都不敢藏私,看家本領全都使了出來,她到底是灶上做慣了的,一雙手舞的飛快,轉眼間十幾個菜餚便配製完畢,只等著下鍋熘炒。
吳氏看的目瞪口呆,吳大姐伸出芊芊玉指,點著韓老婆子笑道:“妹妹,我們花錢僱了她,可不就是為了替我們做事,若是還要你動手,僱傭她何用?!”
看著吳氏一臉的於心不忍,吳大姐一雙精描的細眉揚起,坦言道:“何況,我留她到過年以後,已經給足了她面子,你信不信,若是今日我就叫她走人,她在這安肅縣城再無活路。”
吳大姐說此話時傲然無比,城中富貴之家本就彼此有信,無緣無故,誰會趕走一個用慣了的幫傭,定然是她做了有損主家的事情,這樣的人,誰家還敢再用。
如今吳大姐卻給韓老婆子留了後路,年後自己尋個藉口,歇上一兩個月,再出來找活路就是了。
也難怪韓老婆子幹活越發賣力,吳氏恍然大悟,對吳大姐不由由衷的佩服起來:“二姐還真是厲害的緊了。”
吳大姐唇角勾起,帶著說不出的嘲諷:“這有什麼,若是你和我對換,你也未必比我差了!”
她看似處尊養優,其實操心的事情一樣不少,對於家中各項花費都要了如指掌,不然豈不是被下面的人誆騙了去。
吳大姐素臉一沉,惱道:“打發個婆子不算什麼,還不是她不會當家,才會把家裡搞成這般景象!男人們外面的生意紅火,家中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