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爬著樓梯,龍紅靈知道那個中年婦人的臥室在三樓,二樓的房間多半用來招待客人和商討家務,沒什麼油水可撈,便一直往上行去。
走上三樓的陽臺,站在房門口,兩人都覺得自己心臟跳得好快,靜立片刻,這才伸手去推,門板一動不動,自然在裡面上了門閂。龍紅靈想也不想,便在門上敲了起來。方學漸欲伸手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房中“嗯”一聲,一個低沉的女子聲音道:“誰啊?”正是那個中年婦人。龍紅靈正待出口回答,看見方學漸衝自己猛搖手掌,急忙伸手掩住了嘴巴,不解地望著他。
靜了片刻,那個低沉的女子聲音又道:“誰啊?”語聲微微顫抖,微含驚惶之意。
方學漸不說話,伸手在門上又敲了三下,“的、的、的”,單調的敲門聲在深夜聽來異常清晰,彷彿深宮屋簷下的銅壺滴漏,在寒夜裡機械而冰冷的點滴,不帶一絲生的氣息。
“你是誰!?”房中的女子嘶叫起來,聲音抖得像一束秋風中的敗草。恐懼已經像房中的黑暗一樣,淹沒了她的鎮定、風度、雍容。只有在死亡面前,富人和窮人才一樣平等。
“嗒、嗒、嗒”,中年婦人摸到了桌上的火刀、火石,火花閃閃,她竟忘了去拿媒紙引火。火光閃閃滅滅,房中景物影影綽綽,更添詭異氣氛。
“砰”的一聲,方學漸踹開房門,門閂生生斷成兩截,“嗆啷”落地。房門“吱呀”搖曳,像在痛苦地呻吟。月光下,一個高大的牛頭怪物站在門口,“嗖嗖”的冷風從他身後竄入房中,屋內瞬間冷得似冰窖一般。
中年婦人如何見過此等恐怖情景,嚇得牙齒咯咯亂響,啊的一聲尖叫,把毯子往頭上一蓋,身子貼牆蜷縮,瑟瑟發抖。突然,一隻冰冷潮溼的手掌從席子下鑽將進去,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臉。中年婦人心膽俱裂,又是聲撕心裂肺的狂叫,身子如觸電般凌空彈跳而起,腦袋砰地在床頂撞了一下,嗚咽一聲,痛得暈了過去。
兩人歡呼一聲,對拍一掌,難關已過,接下來的事情自然變得容易許多,只須細細搜查,還怕不能大發橫財?
龍紅靈掏出夜明珠,室內登時大放光明。兩人四下打量房中的情景,只見東面靠牆是一張極大的紅木床塌,掛了半幅檀香珠簾,雕工精細,極是古雅。床前一張朱漆書桌,桌上放燭臺、香爐之物,桌旁是兩張梨木椅子,上鋪藍緞錦墊。西面貼牆擺著一溜兒十幾個箱子、櫃子,都是珍貴的烏木製成,單看式樣便知是極貴重的譜兒。
方學漸一生之中如何見過這等花團錦簇、富麗堂皇的所在,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暗暗咋舌,心道:“乖乖不得了,人間有竟這樣好的地方,難怪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整天嚷著什麼‘只羨鴛鴦不羨仙’了。如果鴛鴦只在臭水溝裡撲騰,哪裡還有什麼好羨慕的?”
關上房門,兩人開始翻箱倒櫃,張時徹宦海沉浮二十餘年,家中收藏的寶貝著實不少,除去底層的八個大櫃子裝了四季衣褲,其餘十餘口箱子裡裝得居然全是各種各樣的珠寶珍玩。
方學漸瞧得眼都花了,摸摸這翡翠玉馬,又敲敲那個純金老鷹,呵呵傻笑,心中樂不可支。他見其中有兩隻箱子擺了六、七十個長短不一的卷軸,便隨手抖開兩個來瞧,一幅是宋徽宗的瘦金體書法,另一幅卻是本朝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一書一畫,俱是市面上千金難買之物。
方學漸雖然不懂書畫,眼光還是有一些的,只看這兩幅書畫的構架、意境,也知絕不是尋常之物。他依舊卷好,放回箱子,轉眼瞥見龍紅靈正把一塊紅色的綢布鋪在地上,從箱子裡小心地取出一隻四寸高的白玉老虎,放到綢布上,接著又捧出一隻不知哪個年代的橄欖瓷瓶,想想有什麼不對,又放回了箱中。
他再不敢耽誤,從衣櫃裡找出一張毯子,將一件珍珠汗衫,三條鑽石項鍊、兩對翠玉鐲子,一隻全金小老鼠,一枚鑲著祖母綠寶石戒指和十幾樣叫不出名字的金銀器具,捲入毯子,打成一個大大的包袱。
兩人手腳麻利,只一會兒工夫,箱子裡只剩了十幾個高矮不等的瓷瓶和六十幾個外表考究、包裝華麗的空盒子,至於那兩箱書畫,也被方學漸揀了幾樣短些的塞入包袱。
龍紅靈把包袱抗上肩頭,正欲去桌上拿那顆夜明珠,忽聽頭頂“咯”的一聲輕響,彷彿瓦片突然碎裂的聲音。她心中一驚,抬頭觀望,只見頂上樑木縱橫,一排排的琉璃紅瓦細細排列,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右手順勢抄過,已將夜明珠收入懷中。
蓋子合上的瞬間,房中驟然漆黑,望過去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