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汝河岸邊,唐宓沿河一路狂奔,硬是沒見到一條渡船。這也難怪,現在是子醜相交的深夜,那會有渡河的船家。唐宓眼看著江永清越來越虛弱,忙找了處荒僻的石崗,為其運功驅寒,直忙到天邊微亮,還是不見任何起色。
唐宓無奈收功,忽然想起江永清的義父乃妙手神醫,也許只有他能救江永清,遂強撐起疲憊的身體,再度馱著江永清延河南下,尋找渡船或橋樑。
如此又奔行了大半個時辰,旭日已冉冉升起,可還是沒看到渡船和橋樑。唐宓急得眼淚橫流,連罵老天不開眼。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只見他面如凝脂,眼若點漆,左手持拂塵,右手甩著肥大的長袖,大步如飛而來。值此朝陽初升之際,他彷彿從天際遨來,一派仙風道骨。
那老道見唐宓神情慌亂,馬上馱著個沒有生氣的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唐宓見老道相貌奇異,步履如飛,疑是前來找茬的高手,哪裡敢稍作停留,更是打馬如飛。
神風如一陣黑色風暴,從老道身旁捲過。老道只覺有股異樣的寒氣逼來,不由眉頭一皺,於是朗朗道:“小娃娃這般匆忙,不知欲往何處?貧道看你那朋友命在旦夕,可經不起路途顛簸。”
唐宓暗想:“看來這老道也是來找茬的,還是先走為上。”於是頭也不回地道:“老前輩別想拿話誆我停下,好趁機出手害江大哥。小爺可不會上你的當,也沒空跟你廢話。”眨眼間,連人帶馬已在百丈之外。
那知神風雖快,可身後依舊傳來清晰可聞的老道聲道:“女娃娃不懂得救人如救火的道理,豈非要害了哪位小友。須知重傷者受不住顛簸,你如此帶他一路狂奔,不出半個時辰,他便會心脈盡斷而亡。如此,豈不枉費了你的救人之心,反而落得徒勞傷悲。”
唐宓大吃一驚,忙扭頭看去。卻見那老道健步如風,不緊不慢地落在神風身後三丈處。僅這份卓絕的輕功,便足以驚世駭俗。要知道象神風這等良駒,可日行千里,腳程之快,已非人力可以企及。縱然有絕世輕功,要想跟上其步伐,也是難乎其難。然而這位老道看上去卻輕鬆自如,根本就像是在散步,怎能不叫唐宓震驚。她估摸著,就算是自己的大外婆,聞名天下的“苗疆火鳳”南宮煙霞,也未必有此腳力。
“唉!罷了,這老道要殺我和江大哥,簡直易如反掌。”唐宓震驚之餘,旋即如此想道。老道見唐宓面露驚恐,遂笑道:“女娃娃不必驚慌,貧道只是想看看這位小友傷勢,絕無傷害之意。”
唐宓多少還有些顧忌,只是放緩馬步問道:“這一路行來,我倆遇到的都是敵人,老前輩又如何讓晚輩相信,你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老道拈著白眉一陣哈哈大笑,跟著一揮手中拂塵,正好掃中一片飄落的枯葉。只見那枯葉如梭而去,竟帶起一陣呼嘯聲,啪地一下釘在了路旁一株老樹上,並震得樹身一陣哆嗦,枯葉如雪花般飄落。
唐宓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真有飛花折葉的功夫。再看這老道相貌,老而不衰,神采飛揚。眸子中更是神光內斂,如深潭般黑澤晶瑩,正是大外婆所說的武學最高境界,三花聚鼎,神返太虛的特徵。
“世上還真有人能達到這等境界?”唐宓震驚之餘,恍若進入了夢境。須臾,她方才停下馬步,幽幽嘆道:“若真是天要亡江大哥,我也認了。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就信老天師一回吧!”
老道拈著白眉笑道:“多謝女娃娃信任。事不宜遲,咱們姑且尋戶農家安頓,再看這位小友的傷勢如何?”唐宓點點頭,便隨老道而去。
不多時,兩人便在汝河岸邊找了戶漁家落腳。這家人有三間土坯房,一間驢蓬。院牆是以曬乾的蘆葦紮成排,然後用河中淤泥覆蓋而成,大約十丈見方。院中或吊或晾著各種魚乾,房簷下有幾個大瓷瓦罐,想是做有醃菜。主人是個六旬老翁,姓彭,長得敦厚憨實,待人也十分熱忱。
彭老爹見老道神采飄逸,疑是傳說中的神仙,一見面便不住磕頭。老道倒是平易近人,寥寥幾語便化解了彭老爹的盲從。彭老爹為人實在客氣,不但主動讓出臥房給江永清療傷用,還打掃出兒子的房間給老道和唐宓住,自己則卷著鋪蓋住進了柴房。
老道起先並未看到江永清的面貌,此刻仔細一看,不由驚喜道:“無量壽佛!看來這孩子確實與貧道有緣,竟會在此等情況下再次相遇。”唐宓疑惑道:“老天師認識我江大哥?”老道一面為江永清檢視傷勢,一面微微閉目頷首,算是做了回答。
唐宓沒想到江永清真與老道認識,心下一陣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