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一時無語。柳飛絮的死,雖然不能說是黎山派的責任,但當年確是因為黎山老人反對沈徹和柳飛絮在一起,逼得沈徹叛出師門與柳飛絮遠走天涯,這才導致後來他們兩人走火入魔時無人扶助,沈徹走投無路入宮盜藥,殺了許多人,柳飛絮為了勸阻丈夫強用“金針渡魂”,最終香消玉殞。
他們發現走火入魔的徵兆時,黎山老人已經去世,自然不可能再出手相助,但如果他們一直留在黎山的話,以黎山老人的經驗和眼光,一定可以更早發現問題,他們的病症也就不會發展到難以挽回的地步,所以,若是把這一系列的陰錯陽差聯絡起來,要說是黎山老人間接導致了柳飛絮的不幸,卻也未嘗不可。
正因為理解、同情南宮離對柳飛絮的一片痴心,所以,儘管被他糾纏逼迫得苦不堪言,一眾黎山門人對這個亦正亦邪的美人魔頭還是恨不起來。可是,難道就任由他把黎山派逼入死角,顏面掃地嗎?玄冰到現在還沒有訊息,想必是來不及趕回來了。
咬了咬牙,少安突然目光一厲道:“既然前輩執意如此,那麼晚輩便只有再次得罪了!”說著,他已是從腰間解下飛瀑劍,錚然拔劍出鞘面對南宮離。
“小子,你不是瘋了吧?”南宮離長眉一挑,絕豔的笑容裡含著輕蔑和譏諷,“你早已是我的手下敗將,這不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嗎?”
這個,少安其實也知道,但玄冰不在山上,這裡只有他武功最好,他不出頭,還能指望誰?身為黎山後人,難道真要坐視先祖辛苦創下的基業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毀了嗎?他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必要時,也只有用上那“金針渡魂”之術搏命一戰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晚輩無法坐視師門受此羞辱,姑且就再不自量力這一回吧!”少安悽然而笑,目光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堅決。
“好小子,倒是我小瞧你了!”南宮離明媚的眸子裡掠過一絲震動,但神情間仍無半分暖色,“為了小柳兒,我本不想對黎山門人下殺手,但你非要強出頭,可也怪不得我了!”
話音落處,南宮離衣袖一拂,豔紅的身影驟然釋放出濃烈的殺氣,少安也緊緊攥住了劍柄,把全身的功力都凝聚了起來,就在雙方劍拔弩張,惡戰一觸即發之時,只聽一聲清脆的斷喝橫空而來:“住手!”
兩人聞聲都是身形一頓,少安驚喜地回頭望去,身後山道上,那碧衫翠帶,迎風俏立的清麗女子,可不正是玄冰?站在她身後的薩倫早已換上了漢家衣飾,但從相貌上一看便可知是異族人,少安有些詫異玄冰為何沒有同載淳和鐵虎嘯一起回來,倒是帶了這麼個人來,不過,這節骨眼上也不是問這些的時候,於是他收劍後退迎上前去,喚了聲“師妹”便欲解釋眼下之事。
“小柳兒?你還活著?太好了!”
忽然,一聲顫抖的呼喊打斷了少安的話,只見紅影一閃,南宮離已如鬼魅般搶到少安之前,目光灼灼,渾身顫抖地朝玄冰伸出手去:“小柳兒,我是南宮,你還認得我嗎?”
他這一拉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卻是本能地融入了超凡入聖的輕功步法和擒拿手法,放眼世間,能避得開的人實在是寥寥可數,沒想到,玄冰嬌軀輕移,一飄一閃,竟是讓他的手差了寸許沒有搭到她的肩。
“南宮前輩,請冷靜些,晚輩是柳飛絮之女,黎山沈玄冰!”
南宮離頓時怔住,看著眼前沉靜如水卻又英氣逼人的女子失神了片刻。女兒?是了,她說她姓沈,那便是小柳兒和那個黎山門徒沈徹所生的孩子了。她不是小柳兒,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小柳兒就算還活著,也不會這麼年輕,況且,她的長相雖然像極了小柳兒,但小柳兒絕沒有她這樣的身手,也沒有她這種淵停嶽峙,不經意間傲視鬚眉男兒的氣勢。
他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逐漸清醒的頭腦不得不再次面對柳飛絮早已不在人世的殘酷事實,這個相貌酷似柳飛絮的年輕女子,有著一張讓他恍惚讓他沉醉的美麗臉龐,但她的血統卻如一把尖刀狠狠剜刺著他的心窩——她是那個奪走了他的所愛,卻又沒有好好珍惜,讓他的小柳兒死於非命的混帳男人的女兒!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陰鷙起來:“沈玄冰?黎山現任掌門人?哦,原來,他們等的救兵就是你這丫頭!看起來,你倒的確是比那姓陳的小子高明一些,不過,要想勝我,只怕也不是這麼容易!”
“南宮前輩,您是家母生前最尊敬的人,晚輩怎敢與您兵戎相見?”玄冰後退一步,微微襝衽道,“晚輩知道,您是為家母抱不平而來,這份心意,晚輩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