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璉廣當即撩袍跪倒,將樂以珍的身份告知了皇上:“臣弟當年一時糊塗,牽累了樂氏全家,一直抱愧在心,今天斗膽向皇上討一個情面,實在是因為不忍心見樂家小姐一介女流,再歷坎坷。”
“懷氏現在是女人當家嗎?這可是件奇事……樂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吧?記得多年前她隨母親進宮見太后的時候,我看到她一次,那時候太后開玩笑,說要把她許給你,她還噘著嘴說,她要嫁給皇帝。”皇上想起這件事,饒有興趣地看著朱璉廣,“不知道我現在去問她,她還願不願意嫁給皇帝呢?八成已經在心裡將皇帝剁成肉泥了呢。”
朱璉廣趕緊俯首:“皇上說笑了,天恩浩蕩,樂小姐是個識理明事之人,她對朝廷一片忠心,前不久朝廷在地方上募集軍糧,她還主動捐出兩萬擔的糧食呢。”
“哦?”皇帝眼睛一眯,“聽起來是個有氣魄的女子……我倒是起了好奇心,你知道她住哪裡嗎?你給她寫封信,召她來覲見,聽說懷氏的銀子比我國庫裡的銀子都多,我倒要看看提什麼樣的女子,能管得住這麼多的錢財。”
就這樣,朱璉廣奉旨修書,如樂以珍出城上山,到皇家獵場去覲見皇上,以滿足天子的好奇心。
樂以珍一見這封信,心裡開始打鼓。要說不慌那是假的,都說在皇上面前,說錯一句話就要砍頭,何況這具身體的前主人還有那樣一段經歷。
她緊急召來了懷明弘和嶽掌櫃。經過昨晚的一通鬧騰,懷明弘頂著兩個青黑的大眼圈,一臉怨氣的出現在樂以珍面前。樂以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朱璉廣的信往兩人面前一展:“皇上要我去獵場覲見,躲是躲不過去了,傳信的公公在樓下等著呢,我現在開始著衣整妝,你們兩個也準備一下,跟我到山下,你們尋個地方住下,這樣也方便我傳訊息……還有……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想好了,一會兒在路上提醒我,免得我一時想不周全,在皇上面前出了差子。”
懷明弘一聽這話,一身的怨氣瞬間消彌,滿面焦憂地看著樂以珍:“你……哦……好的,我這就回去準備,有話我們在路上說吧。”
懷氏歷代當家人,見過皇上的只有兩位。當今聖上突然起意要見樂以珍,又是在這樣一個非常時刻,跟來的人都緊張了起來。如果樂以珍面聖之後,應對得宜,那麼不光是匯通銀莊有救,整個懷氏也將沐恩榮耀,若是樂以珍觸怒天顏,那就不光是案子翻不了,恐怕跟來的這一批人都要搭進性命去。
因此在出京的路上,夥計們如臨大敵,而嶽掌櫃不敢直接在樂以珍面前嘮叨,只能不住地提醒懷明弘,這個要注意,那個不能說。
懷明弘此時也不顧不得忌諱,將玉荷攆出馬車去,他與樂以珍同乘一輦,一路上教她面聖的禮儀禁忌,要她千萬記住。
樂以珍也緊張,她知道此行干係重大,如果出了差錯,也不光是她一個人丟性命,連累隨從和整個懷氏,那罪過可就大了。
她無意識地捏緊拳頭,將懷明弘教傳的禮儀仔細背下來,又在腦子裡演習了一遍。懷明弘見她臉色有些蒼白,關切地說道:“你不要緊張,皇上也是人,也不是隨便拎一個人就砍的,你只要記住我剛剛說的那些禮節,浩親王一定會當場引見,到時候你若出點紕漏,他自會想辦法圓場。”
“我沒有緊張,你們安心在山下等我的訊息,正如你所言,皇上也是人,是人就可以用溝通的方法解決問題。我雖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可是我的腦子不笨,到時候發生什麼事,我隨機應變吧。”樂以珍說完這番安撫之語,感覺自己笑容有點兒僵,暗地裡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懷明弘見她這樣,怕自己說得越多,她就越緊張,乾脆也不提這事了,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著家常話。
一行人出了京,再行出二十里去,於傍晚時分到了皇家獵場的外圍。懷明弘和嶽掌櫃他們被大內侍衛攔住,樂以珍帶著玉荷,跟著小太監一路往山腰上的營帳走去。
到了大營之外,樂以珍正四下打量呢,就看到前方一棵大樹下面,朱璉廣正扶著樹幹往她走來的方向眺望。樂以珍繃得緊緊的心絃倏地鬆弛下來,遠遠地衝他招了招手。
朱璉廣看見了她,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沒想到皇上會起意見你,你不要緊張,皇上賽馬去了,回來後要用晚膳,晚膳後才能見你。我先給你安排一個住處,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我本來很緊張來著,不過剛剛看到你,我一下子就放鬆下來了。”樂以珍很真誠地看著朱璉廣,“雖然天威難測,可是有你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