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桌前的華服男子。
顧永齡怒道:“殿下當真如此狠心下手?”
李潛臉色森然,卻不答他,對著蘇洵道:“不知大人還有何計謀尚未待本宮見識?”
話落,數十名黑衣人劍尖一挑,寒光頓起,向兩處猛地撲去。
秦縝身法奇快,劍光閃過,便聽見他不屑地笑道:“禁衛軍中居然出了如此敗類!?”話畢,便有兩人倒下,他劍尖一轉,殺氣凌厲地揉身而去。
另一頭,蘇洵身前一紅一綠兩道寒光劈下四顆人頭。
樓下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全都是身著侍衛服飾的年輕男子,為首的青衣男子見了秦縝便道:“秦將軍,尚且無恙?”
秦縝笑道:“都是秦某教的功夫,怎會有那本事欺到我頭上作惡!?護著諸位大人要緊!”一句話之間,又是數人應聲倒下。
一場惡戰。
滄海亙木守在蘇洵身前不敢行遠。
蘇洵靜靜看著場中局勢,一手撫胸,深深抽了幾口大氣,不著痕跡地拭去額上涔涔冷汗,眼前的劍光血色都有些模糊起來,他費力地凝神看去,卻愈發力不從心,眼前一黑,又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勉強恢復了一些神志。
“劍上有毒!”秦縝的聲音驀地響起,“殿下,未免太狠!”
蘇洵順著秦縝看去,倒地的數人手腳攣縮,面目可怖。
李潛冷笑一聲,在黑衣人掩護之下飄身閃去,人影雖已不見,充滿恨意的聲音卻留在樓前,“蘇大人若廢不了本宮,他日一定後悔!”
那縈繞的話音幽冷陰森,彷彿恨不得將他一刃一刃凌遲。蘇洵靜坐桌前,淡白的唇角居然起了一絲柔和的笑意。
“蘇大人。”顧永齡出聲喚他,神色擔憂。
蘇洵抬頭微微一笑,道:“餘下之事就交於兩位丞相。”他看了看顧永齡,又看了看杜槿,道,“御史院若是能幫得上忙,二位大人儘管開口。”
顧永齡忽然對著蘇洵一揖。
蘇洵急忙站起,伸手扶住他的身子,道:“丞相何須如此?”言語之間卻是一陣眩暈,手心溼冷。
顧永齡道:“顧某替八親王叩謝蘇大人。”
蘇洵笑了笑,“蘇某所為不過盡職而已,丞相務須如此多禮。”
話畢,顧永齡起身,道:“皇位之爭越發不可收拾,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是奢望。”他轉身看著杜槿,“杜大人有何高見?”
杜槿神色複雜地看著蘇洵,問道:“大人今日如此做,不是終使睿王爺得益麼?”
蘇洵目關清冷,不語。
杜槿笑道:“杜某先謝過蘇大人。八王爺一事,杜某自會追究到底!”他笑著與眾人互換眼神,最後說道,“顧丞相,宗尚書,韓大人,秦將軍,杜某……凡睿王爺手下及八親王幕中眾人,決不會就此事善罷甘休!”
蘇洵躬身謝過。
世事難料,敵對如兩位親王,其下幕僚如今竟然走到一處。
“殿下生性多疑,蘇大人方才可有不適?”顧永齡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他與眾人均在粉牆夾層之中,未曾見到死亡之蟲那一幕。
蘇洵答道:“不過飲了一杯茶水,一杯清酒,尚無異樣。”
顧永齡上下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倒地的蜷曲身軀,像是終於有些放心,道:“如此就好。”
然後,眾人話別。
蘇洵緩緩下樓,躬身進了馬車,滄海跟在後面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大人當真無半點不適?小姐去顧丞相府上之前,曾經囑咐過我兄弟二人,但凡大人有些微不適,她可以隨時回府。”
蘇洵聽了,神情裡終於有了一絲暖意,略微僵硬的身影也漸漸軟了下來,他背靠著車廂,卻笑道:“不必。”即使他甘心投誠,以太子的性情又如何能夠容得了他——這一點,其實他很明白。所以,那隻奇怪的生物理應難以對付,或者根本無從對付。既已受了它,煙絡回來也不過徒增她的傷心而已。
滄海猶豫片刻,不再做聲。
馬車絕塵而去。
天色就那麼一絲一絲地漸漸暗了下來。
東邊彤雲密佈。
空氣漸漸涼了起來。
顧方之坐在浣花廳內,出神地望著那一片斑駁妍麗的花色。
“天冷了,早點歇下罷。”煙絡不解地看著他固執的身影。
顧方之紋絲不動。
煙絡順著他的目光再一次瞧過去,他似乎始終只盯著門前,便問道:“在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