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菡莧,只如今因季節的關係,瞧著稍嫌破敗;四周的岸邊則遍植各色芙蓉,正奼紫嫣紅的盛放著,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遠遠的,周珺琬已一眼瞧見了坐在底層花廳的齊少衍,著一襲石青色衣衫,一頭青絲用木簪挽在頭頂,悠然清俊得如同畫中人一般。
周珺琬的心跳不由有一瞬間的加快,沒來由的暗想沈冰只瞧見齊少遊,已是那樣一副醜態,若是讓她瞧見這樣的齊少衍,豈非更要醜態百出?
這個念頭只在她腦中堪堪浮過,她已本能的覺得心裡不痛快,沈冰算什麼東西,齊少衍這樣謫仙一般的人物,也是她配見的?別說真讓沈冰見齊少衍,就是她光想想這種可能性,都會覺得是對齊少衍的褻瀆!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心裡已下意識將齊少衍和齊少遊劃做了處於極端對立面的兩類人,甚至她對齊少衍已下意識有了一種獨佔欲,不然她不會毫不猶豫就將齊少遊推到沈冰面前,卻覺得連想一想沈冰見齊少衍的畫面都不痛快!
周珺琬沿著通往花廳的曲徑又走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齊少衍原來正坐著自己與自己下棋,旁邊則是綠意帶著兩個小丫鬟在煮水烹茶,茶具的旁邊,還擺著幾樣精巧的點心,主僕幾個都是一派閒適景象,任誰見了這畫面,都不會往齊少衍這是專門在等周珺琬上想,而只會往他二人是偶然遇見上想。
難怪齊少衍讓她只管放心來便是……周珺琬忙作出一副意外的樣子,猶猶豫豫的走上前屈膝給齊少衍見禮:“妾身見過大爺!妾身見今兒個天氣好,想著園子裡的芙蓉花該開了,於是帶了奶孃過來逛逛,倒是沒想到會有幸在這裡遇上大爺,擾了大爺的清靜,還請大爺恕罪!”
齊少衍聞言,頭也不抬,修長的手指仍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彷彿沒聽見周珺琬的話一般。
倒是一旁的綠意屈膝衝周珺琬福了一福,笑道:“我們爺也是見今兒個天氣好,才讓奴婢們服侍著來園子裡逛逛的,倒是沒想到竟會遇上二奶奶。”
說完便吩咐那兩個小丫鬟:“你們兩個,即刻回院子裡,取前兒個夫人賞下的明前龍井來,另外,再備四色細巧點心來……”一副欲盛情款待周珺琬的樣子。
周珺琬自然是要再四推辭的,“我不過就是偶然路過罷了,怎好生受大爺的好茶好點心?況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綠意姑娘不必客氣!”
但綠意又豈會真因她兩句客氣的話,便失了自家的禮數?到底還是使那兩個小丫頭去了,然後方蹲回炊爐前,繼續烹起茶來。
文媽媽也是個有眼色的,見綠意如此,忙有樣學樣退到一邊去,雙眼警覺的四下裡掃視起來。
這裡周珺琬方快速與齊少衍說起話來:“這麼急著見大爺不為別事,乃是夫人昨兒個吩咐我和大小姐二小姐,說下個月十六是大爺的生辰,讓我們務必辦得熱熱鬧鬧的,可我想著大爺的生辰……只怕未必真是那一日,怕無意冒犯了大爺或是犯了大爺什麼忌諱,因此想事先問問大爺的意思……”
話音未落,就見齊少衍竟緩緩一勾嘴唇,笑了起來,只是眼神卻冷得猶如出鞘的劍,讓人不寒而慄:“原來是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
頓了一頓,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大,眼神卻越發的冰冷,低聲緩緩說道:“那一日的確不是我的生辰,不過那一日對我來說,卻比任何一日都重要……那一日,是我母親的忌日……二十四年前,就是在那一日,我親眼目睹了我母親是如何毒發身亡的!”
而當時只有三歲不到的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渾身發顫的躲在大衣櫥後頭,眼睜睜看著老周氏那個毒婦在母親床前喋喋不休,訴說父親即將過門的新妻子寧家小姐是如何的貌美如花賢良淑德,嫁妝又是如何的豐厚能為父親的仕途帶來的助力又是如何的大,不像母親,家裡連個正經當官兒的都沒有,嫁妝更是寒酸得不能見人!
還讓母親別怪那寧家小姐,說後者只是讓人送了毒藥來而已,卻並不是後者親自動的手,讓母親真要怪,就怪到她這個老太婆身上;還說寧小姐已與她說好,願意將他養到自己名下,年紀改小兩歲就說是自己親生,不會動搖他嫡長子的位子,對她已夠仁至義盡,讓她放心的去!
老周氏當時一心只想著如何逼母親速死,根本不曾發現小小的他早已偷溜進了屋裡,自然更不會想到,他當時雖小,正是什麼也記不住的年紀,卻硬是將這件事給深深銘刻在了心底!
只可惜當他聽著老周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連滾帶爬的衝出去時,母親早已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