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青鷹的灰衣男子嘴角略微抽動了下,似還想言語什麼,卻最終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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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姑姑離開以後,這些年顏歌過得都是以物易物的日子,好在村民們還算樸實,都待她不錯。
抬眼間,日頭已有一半落入地平線,暗夜如墨盤般自遠方溢開,村落中依舊熱鬧非凡,各家點起燈火,院前掛滿的紅 燈籠等待著節日的到來。
唯有顏歌,她獨自一人抱著長長的布匹向山間行去,仿若這俗世的熱鬧與她毫不相關。
只餘農戶中燈火的餘光照亮著她歸去的路途,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
琅峫山系龐大,她著實走了許久才到崖邊。
此時天已黑透,琅峫山多是樹蔭茂密的參天古樹,微弱的月光被層層枝葉遮擋,樹下漆黑難見五指,山高霧重比山下 更為陰冷,寒風拂過,顏歌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抬眼望去,前方濃霧纏繞,正是萬殊崖。
萬殊崖寓意萬死無殊,這裡常年霧氣厚重,投入巨石過了很久也聽不到半點輕響,因此沒人知道崖底的深淺,崖壁之 間巨石尖銳,猿猴要繞道而行,連飛鳥也不敢再附近徘徊。
“總算到家了。”深吸了口氣,顏歌便抱起布匹縱身向崖下跳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突然爆出一聲大喝,“不要!”隨即一抹身影一步躍起跳入崖中。
電光石火之間,男子竟一把抓住用顏歌的胳膊,另一隻手則攀住崖壁上突起的尖石。
崖壁嶙峋的怪石,如同萬把長劍豎起,在昏黃的月光下映出道道森然白光,也映出了男子的樣貌,此人正是雲棧!
他攀住堅石的右手早已不堪重負,殷紅的血液染紅了頑石,順著胳膊流下。
二人如此懸於絕壁之上,仿若狂風大浪之中的浮萍,搖搖欲墜,隨時都會粉身碎骨。
顏歌哪料到這裡深更半夜會有人,驚得手一鬆,她懷中抱著的布匹便落入山崖,瞬間便消失在濃霧後。
雲棧無暇追究緣由,只得衝顏歌喊道:“姑娘何必如此輕生,我帶你上去!”
顏歌聽罷頓覺頭大如鬥,“誰要尋死!瞎好心!你放手!”
此崖實際上是進入琅峫山谷的第一道結界,如今二人卡在結界入口邊緣,輕則脫離結界,摔下萬丈深淵粉身碎骨;重 則被捲入千虛之境,遊離於三界之外,萬劫不復。
雲棧以為顏歌是下了必死之心,不願連累自己,他是從來不管閒事的人,卻也說不出為什麼,在認出她就是白如在酒 館所見的女孩時,便本能的跟著跳了下來。
“上去再說!”
崖壁常年受濃霧纏繞 本就十分溼滑,又怎承受的住二人重量,雲棧的手漸漸把持不住尖石,二人緩緩向下滑去,石壁 上顯出一道殷紅的血痕,他右手手掌此時已被堅石劃出極深的裂痕,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顧顏歌看到心裡也更為焦急,“我是要回家!才不是尋死!你放手大家才都有活路!”
雲棧聽罷更是不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自知氣力衰竭,難再支撐一時片刻,便試圖用單手雙腳像上攀爬,而左 手依然緊緊拽住顏歌,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雖然面前的人令她陷入兩難的境地,但眼見他已是強弩之末,在生死邊緣掙扎,卻仍舊不放棄自己,顧顏歌猶豫了片 刻,終於還是把姑姑的囑託拋擲腦後,一把抓住雲棧手臂,“你要不想死,就跟我跳下去!”
聽的此言,任誰都會心中一凜。
雲棧心想:她莫不是失心瘋!生路不走,偏要走死路,還要我與她一起?
顏歌見他神色有異,知道這違背世間定理的事,尋常人一時肯定難以接受,何況在滿是猜忌的俗世,會有誰願意把生 命交託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她定睛望向雲棧,“相信我!放手!”
也不知道為何,雲棧只望了她片刻,竟毫不猶豫的以右手餘力向崖壁狠狠推去,藉著後力,二人攜手一起跌落於崖底 ,陷入白茫茫的霧靄之中。
墜落似是沒有盡頭,耳邊是忽忽風聲和濃濃的雲霧,難道這山崖真是無底深淵?
雲棧正思索著,忽聽身邊的女子道:“照著我的話做,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守中唯一,放空雜念,致虛極,守靜篤 ,歸於自然’心中不要有任何抗爭!”
雲棧只得照做,他身體本如大地上的飄絮,隨著狂風巨浪而動,此時卻驟然一滯,止住了下落的趨勢,他感到自己漂 浮於虛空之中,周遭白茫茫一片,好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