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他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一句回應,他不相信奇蹟,但他心存希望。
然而終究是一片寂靜,心底的寒意又縷縷泛了上來,他唯有繼續講道:“你曾說過,等有一天,我們就遠走高飛,遠離權力烽煙,不論天涯海角,只求雙宿雙棲。朕一直在等你說的那一天,誰知卻是你負了約定。但是……”
到這裡,他笑了一下,只是嘴角的苦澀深刻濃重,道:“就算你此時負約而去,撒手人寰,朕依然不會讓你離開朕的身邊,朕會永遠與你相守,不離不棄。”
他揚起了苦澀的笑臉,像是在回憶什麼,道:“當初你問過朕一個問題,朕此時仍清楚的記得。你問,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朕會如何。現在,朕就要按照當初的回答來做。朕要用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把政事處理妥當,最後那天將天下子民交接到弘曆手中,然後去你的陵墓裡守著,每日盯著你的棺木不再離開半步,直到老死在裡面。誰也不會來打擾我們,我們誰也不會孤單。”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啊,依然可以繼續下去的承諾,然而在此時看來卻如此慘白。
不過,他的笑容卻輕鬆起來,淡淡的猶如融雪的暖陽,“晴川,名利於我如浮雲,我不求繁榮高權,只求與你相伴。十年前我能為了你放棄皇位,放棄前半生的理想,現在依然可以。只可惜,當年的你被誤會糾纏,不懂我的情意,而此時的你卻又魂歸故里,還能感受到我的心嗎?”
“不過沒關係。”胤禛稍稍的沉默後,深吸一口氣,收起臉上的傷痛,坦然笑起來,微昂的面沉穩柔和,溫雅寧靜,“朕對你的愛,永遠就在你的身邊,不管你有沒有注意到,它一直不曾消減。”
他很想就這麼握著晴川的手不放,這樣每天都可以看她,享受在一起的感覺。但是這裡悶熱,不利於儲存屍體,終究需要放到陰冷的陵墓中才能使她的身體不受損傷。況且,他這一個月必然要沒日沒夜的處理政事了,不可分心,所以必須忍耐一段時間。
終於,他站起了身,向著門口走去。
“吱悠”一聲,門被他開啟,門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突兀的有些刺眼,但是暖暖的照在身上,這種感覺卻是每個人所向往的。只可惜,終究照射不進胤禛的冷漠雙眸,這雙深邃的眼正如一道死死的大門,關閉了通往內心的入口,讓一切暖陽無法照射進來。
“高無庸。”他冷冷的喚了一聲。
在門口守了一夜的高無庸連忙打起精神,走上前道:“奴才在。”
胤禛沉重的嘆了口氣,方道:“將孝敬憲皇后入柩吧,葬於清西陵之泰陵。但是……不可封陵。”
高無庸詫異的望著皇上,道:“皇上,歷來所有陵墓都需要封死的,為何……”
“朕打算一月以後再行封陵。”
“嗻。”高無庸領命,隨即又直身道,“可是奴才斗膽,尚有不解之處啊。自古入陵就要封陵,緣何皇后娘娘還要拖延一月?”
胤禛示意他進屋,關上門以後,才小心翼翼的淡淡道:“晴川一個人太孤單,朕想用一個月時間將國事家事安排妥當,放心的進去陪她。”
聽完這話,高無庸吃了一驚,撲通跪在地上,道:“皇上,皇上,萬萬不可啊,國不可一日無主,你若是走了,大清朝可就完了!”
胤禛背過身去,傲然的背影充斥著帝王的赫赫威嚴,冷酷沉穩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朕的皇子已經可以擔當,況且朕會將一切繁瑣事務處理妥當才抽身而退。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夠了。倘若朕不能如期完成任務,也只能對不起天下,褒貶就由他們說去,勝敗交給歷史。”
“老奴,老奴捨不得皇上啊。”高無庸不時抽泣著。
胤禛轉眼望他,面色沉緩,良久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朕心意已決,沒有什麼可以改變。”
“既然如此,難道皇上心中已經有了儲君的人選?”高無庸站起身子,自知無法挽留皇上,只得去了解下一代帝王是誰,好知道自己以後將要侍奉的主子。
誰知胤禛並不直白的說出來,而是道:“當朕離去的那一天,你自然會知道。答案就在乾清宮‘正大光明’的匾額後面,朕早已用小匣子密封起來,誰也不曾知曉。一個月後,封陵的那一日,朕將離開皇宮,你便從匾額後面取出詔書,宣詔,依照朕的旨意扶持皇子登基。”
“奴才遵旨。”
“朕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儲君的安危啊。”胤禛的語氣清冷中透著幾分無奈。
高無庸點點頭,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