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瞅什麼,就覺得大少奶奶長得挺眼熟的。對了,你方才說武大爺的三位姨太太也來頭不小,此話怎講?”
我的注意力又開始轉移到那三個沒見到面的女人身上去了。
傳說中手段高明的老夫人,我算是一見了,她表裡不一的姿態和笑裡藏刀的本事我也已見識過,至於太子妃的胞妹,那個美如出水芙蓉的梅氏,我如今也得幸見著了,就是不知武承嗣的三個小妾是什麼來路。
那農婦猛吞一口濃湯,拉著我和牛嫂子的手,小聲說道:“這話是我偷偷打聽來的,你們可別到處宣揚啊,小心閃了舌頭”
“得了吧,您就快說吧,盡會弔人胃口”我笑著戲謔了她一句。
“這武家的二姨娘,其實是北魏皇都第一青樓的花魁ji女,名叫薛珍珍,其人從小喪母,一直跟著在蜀中做官的父親生活,八歲能吟詩九歲通音律,可謂英雄兒女出少年。只可惜十六歲那年,她父親也不幸病逝了,迫於生計,薛珍珍入了樂籍,在皇都第一青樓做歌姬,多年來都是以清客身份出入幕府。三年前,已經三十歲的薛珍珍終於被武承嗣大人贖了身,收了房,這清苦日子才算到頭啊”
“你說什麼?三年前她三十歲?那今年豈不是已經三十三歲了?”我詫異的問道。
“可不是嘛”
那農婦說的挺惋惜的樣子,我聽在心裡也是過意不去。武承嗣今年也才二十有八,怎地他的二姨娘比他還老呢,難不成北魏這邊的高官們都流行姐弟戀?
這話我雖沒問出口,但坐在我身側的農婦,明顯已經察覺出我的疑惑,嗚呼哀哉的感嘆道:“薛二姨娘是個命苦的,硬是在風塵中摸爬滾打了十五載之久啊,多虧武大人拉了她一把,她才得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啊”
喲,這年頭,農婦都會吟詩了,真是妙哉怪哉。
我更是用極度困惑不解的眼神盯著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農婦不好意思道:“妹子你可別瞪我,這詩句我自個兒是肯定不會念的,是我家那黃口小兒從張夫子那裡學來的,好像叫什麼《愛蓮說》來著,我見這兩句話好像講的就是那個薛二姨娘的身世,所以才特地從兒子那裡學來的獻醜了,獻醜了,嘿嘿嘿,妹子你別聲張啊,哈哈哈……”
接下來,那農婦發出的爽朗豪邁的笑聲,才終於使她恢復了一個村婦該有的本來面貌,以至於我不會再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看了。
當時本來還想再問問三姨娘和四姨娘的背景,恰巧老夫人吃好了,吩咐我們大家去靈堂上香,坐在我身側的農婦只好掃興的說,以後有機會再告訴我。
我和牛嫂子形影不離站在一塊兒,其他的村民女眷皆是被分為二人一對兒,排好了順序,站成兩條。
小廝們給咱們每人三炷香,都是那種又粗又長、有錢人家才燒得起的“富貴香”。
待到走至靈堂跟前的時候,就能見到一方深黑色供桌上,立著武家亡故大老爺的牌位,邊上擺著水果貢品,前方是一個特大的香爐,裡面一爐子的香灰足足能埋下三個孩子。
小廝走過來,分別替我和牛嫂子點燃了富貴香。我們各自上前一步,跪在腳跟前的圓形明黃錦緞的軟榻上,跪拜三次,再將富貴香插入香爐,最後依次退出靈堂來。
身邊的農婦們上完了香的,又開始咋舌起來。一時間議論紛紛不絕於耳。
有的說,老夫人真是個好妻子,守寡多年還這麼愛她的丈夫。也有人說,老夫人真好客,盛情款待大家一整晚上。不過更多的人卻是在說,這老夫人好會賣弄人情,一邊笑嘻嘻的招呼大家吃酒席,一邊又逼著大家去祭奠她的亡夫。
其實算到底,還不是誰有錢誰就當閻王老子。
那些個農婦都是沒什麼學問的貧窮女人,一聽說有免費好吃的,還不屁顛屁顛的來了,再聽說要磕頭上香,縱使心裡不樂意,也勉為其難的跪過、拜過了。
等到所有女眷皆行完禮,老夫人始才歡送大夥離去。
這樣的盛情款待,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過第二次。漸漸地,老夫人的光輝形象在眾婦女們心中也便暗淡了下去。
在我懷胎整整六個月的時候,小腹隆起的狀態已經很難掩飾住。
那時候知道我有身孕的人,只有張夫子一家、牛嫂子一家、武攸暨兄弟二人以及我自己。
按照村裡的規矩,未婚先孕的婦女是要被沉塘處死的,我和柴紹並沒有真正意義上成為夫妻,而我這個孩子來的又突然,為了不給村民們造成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