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我時帶著愧疚之色,卻沒有依依不捨。這也是我欣賞他的地方,孰輕孰重他分得清楚,很少拖泥帶水。我開玩笑說離他這個危險分子遠一點兒不見得是壞事。
“拾伊,無論我在哪裡,記得我的心一直陪伴著你。”分手之際,他撫著我的臉頰說道。
“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肉麻,讓弟兄們看到多不好。”我裝作不在意。“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們很乾脆地在城外分手。我往東,他帶著一行人往北。
看著前方的哨卡,我默默唸道:“淼玲……春樹,我回來了。”不由自主地嘆氣——既想見到他們又怕見到他們啊。
漢口的氣溫比興福鎮高了許多,眼下正處於高溫季節,舞廳則進入淡季。不知淼玲他們在做些什麼。我稍稍想了一下,打算先回自己出租屋,收拾停當後再去看望淼玲。
挑夫早已汗溼了衣服,頂著的毛巾能擰出水來。我多加了一點錢給他,他放下行李後,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院門上貼了一張大報紙,上面用粗粗的毛筆寫著一句話:“你再不回來,燒房子啦!”沒有署名,日期就是昨天。我立即想到這麼野蠻的事兒只能是她乾的。
淼玲,你想我了麼?我笑著揭去報紙。細數數,這次離開漢口整整十七天,她一定沉不住氣了才留下這樣火爆的話,也可能是來過無數次卻總有鐵將軍把門的緣故吧。
沖涼了一把,我立即帶著禮物去安撫我那暴躁的閨蜜。
“你到哪裡快活去了,死丫頭!”她不客氣地接過禮物,瞪著眼睛問我。
“興福鎮。”我告訴她,然後編了一個恰當的理由,說是辛鳳嬌當做妹妹看待的貼身女僕小眉出嫁,我幫忙回去張羅。
“切!又不是你出嫁。”她翻了個白眼。“那老男人也跟著去湊熱鬧了?”
我沒回答她。
鄒淼玲鄙夷的目光在我的肚子上掃了掃。“不會是因為出意外才躲到鄉下的吧。”
我聽出她語氣裡的不懷好意。“當然不是。”
“那就好,否則我不會原諒你。”她的臉色放鬆了一些,“別以為我想你了啊。是季老闆急著找你商量舞廳擴建的事情。人家把你當個人物呢,其實還不如找我商量實在。”她撇撇嘴。
“是啊,淼玲最有柴了,一個頂十個柳拾伊呢。”我立即抱住她撒嬌。
“別忽悠我,說正事了。”鄒淼玲將我摁到椅子上坐好,開始傳達老闆的精神。
我早已知道季老闆有意擴建吉祥歌舞廳,但沒料到他說幹就幹。鄒淼玲解釋道老闆就想趁著淡季搞,這樣可以保證秋季重新開張。
聽她巴拉巴拉說完,我得出一個結論是:季老闆被鄒淼玲21世紀的思維荼毒了。沒有她灌輸若干“新觀念”,憑季老闆的思想和思維模式是無論無何達不到如此超前水平的——建造一個非凡大舞臺。
被鄒淼玲荼毒過的季老闆覺得目前的營業模式過於單調,不夠突出特色,也無法跳出競爭圈子,因此他打算整合資源,打造出一個遠遠超出這個時代水平的娛樂場所。備受器重的鄒淼玲當仁不讓充當了策劃,在改版演出內容方面大動腦筋。
“老闆給你什麼好處這麼起勁的為他幹?”我懷疑她的動機很不純。
“當然好處大大的。”她飛了飛眉毛,“老闆那部分的盈利答應跟我三七分成,加上你那部分營業收入,會是很可觀的數字吶。”
原來她不僅算計了老闆,把我也給算計進去了。我吸了吸了鼻子,斜眼看她,心想她不會這麼貪財吧。
“我可是為革命犧牲自己的智慧和利益啊。”看出我的輕蔑,她立即解釋道,並壓低了聲音。“這不都是為八路軍、新四軍及抗日根據地募集錢款嘛。藥品,醫療器材,包裝,託運,哪項不要錢,沒錢怎麼玩得轉?銘銳夜以繼日地為支援抗戰忙碌著,作為他老婆,我怎麼能落後?”
“是這樣哦。”我崇拜地看著她,“那我也全力支援。”
“你想不支援也不成。”她捏住我的手開心地笑,“你說過到哪裡都要拖著我,咱們可是有約定的。”
第二天早上,鄒淼玲約了我和池春樹到在她的住處詳談,說高銘銳也會來。我到的時候發現他們三個就在等我了。四個人圍著餐桌坐下,我正好坐在池春樹的對面。自從進門打過招呼後,我就一直沒敢再接觸他的目光,他好像也沒打算看我。
鄒淼玲提出她的宗旨是演出內容必須達到轟動效果。趁著現在是淡季有足夠的時間安排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