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極淡然的光暈從門窗上的格子裡透出來,在雪地上映出了一個個規則的小方塊兒。
這些小方塊被十四阿哥的側福晉舒舒覺羅氏馨雪看在眼裡,心裡禁不住浮現出十四阿哥的模樣。
她微微的笑起來,彷彿覺得那些光點落在雪地上,就似十四阿哥的情意落在了她的心裡。也許他給的並不多,算不上濃烈繾綣,更算不上刻骨銘心,可是對於她那顆渴望了多年的、乾涸的心來說,已經足夠照亮一片了。
先有跟十四阿哥青梅竹馬的富察氏其嵐,後來又多了一個眾人口中傳言繽紛的博爾濟吉特氏縱橫,最後是入得門來的大家閨秀完顏氏梓歆。
真是……天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啊!
舒舒覺羅氏馨雪是十四阿哥的第一位側福晉,從建府開始,這府裡沒有一件事少了她的心思。
儘管她從嫁進來的第一天,就知道,這個府裡未來住進另一個女人。那個被稱為嫡福晉的女人才能在公開的場合跟十四阿哥站在一起,才是這個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自己所費心張羅的一切,最後都會離開自己而去,屬於那個女人。
可是,馨雪卻還是願意為了這個家,花費所有的心神和時間。
為什麼?因為她要讓十四阿哥住在這裡一天,就時時處處感覺到她的存在,讓自己在十四阿哥心裡留下一個小小的存在。
為了維繫十四阿哥對自己那細若遊絲的脆弱情感,馨雪小心翼翼的苦心經營著。
兒子,是她能站穩腳跟的最重要條件了。
沒有懷孕之前,馨雪心裡日日夜夜的盼望能夠懷胎。為這,不知暗自裡下了多少工夫,求神拜佛不說,還喝了各種各樣怪異到令人作嘔的黑漆漆的偏方補藥。
好容易坐了胎,太醫卻又說她之前服用藥物過多,身子羸弱,以至胎位不穩。本就是第一次懷孕,加上心裡負擔過重,她吃又吃不下,好容易吃下去了又吐得厲害,整個人又瘦了一大圈。惹得她日日擔驚受怕,連房門都不敢出,床鋪也不敢下,生怕一個不小心失去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她戰戰兢兢的時候,十四阿哥卻並不常來。她往往只能從別人嘴裡知道他的事,知道富察氏其嵐如何如何,博爾濟吉特氏縱橫如何如何。這些事落在她的心裡,如千斤巨石,更添了憂鬱。
好容易熬過了那段時間,其嵐不來了,縱橫又出走了,她孕吐的情況好了一些,可以稍作走動了,十四爺卻跟著皇上去了塞外。
等十四阿哥回來,已經到了八、九個月,肚子大得像個西瓜,天氣又熱了起來。這些都還不算,只是越臨近生產的時候,她就越害怕。萬一不是個兒子,是個女兒,那可就……全完了。
好在,老天垂憐!
她終於在嫡福晉進門之前,為十四阿哥生下了長子:弘春。
她本以為,可以有子萬事足。生下了弘春之後,她的日子就會變得好過一些了。
可是,馨雪至今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在弘春出生時欣喜不已,幾乎抱在懷裡愛不釋手的十四阿哥,在他出生後五日,帶著他出門去了一趟回來,就變得對弘春不理不睬起來了,似乎是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她問了當天跟著出去的弘春奶孃,誰知那奶孃牙口極緊,什麼也不漏。問得急了,只說是十四爺的交待,讓馨雪也再難追問。
當完顏氏進門的時候,馨雪是曾經多麼的驚恐害怕啊,甚至到了夜夜難以成眠的地步了。
可是,不管外面的人傳得怎麼樣,現在她已經知道,十四阿哥對這位正妻新人並不上心,除了大婚那晚,他甚至見都沒見過完顏氏。
不過這也難怪十四阿哥。那個完顏氏雖然貌美,卻是個不折不扣地冷人兒,整天呆在自己的屋子裡,不見人,也不愛說話,臉上總是冷冰冰的,像是缺少了七情六慾的木頭一樣。誰會願意跟這麼一個女人在一塊兒呢?
她想到這裡又淺淺的笑了起來,提起披風下淺粉色繡著紫色杜鵑花的錦面棉裡兒的旗裝下襬,款步走上了臺階,把雙手從灰狸子皮製的暖手窩窩裡退了出來,交給身邊的一個小丫環,又從另一個丫環手中取過了一摞大紅色的請帖,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個丫環齊聲答道,行了禮,就走了。
舒舒覺羅氏馨雪又抬手檢查了一下頭上的金絲銜珠鳳釵是否插正,又理了理垂到肩頭的粉色流蘇,然後才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片刻後,門“吱呀”一聲被開了,小喜子從裡頭探出了腦袋,一看是舒舒覺羅氏,走了出來,行禮道:“小喜子給側福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