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瓏……”
“告訴我答案。”
暮琪玉雖不想與任何人分享這段漫長的等待,但卻不忍再看她眼底溢位的悲傷,於是把噙月告訴他的一切如實轉告予她。
“我相信她。”初瓏聽完那離奇的故事後如是說道,“她一定會回來。”
暮琪玉詫異了,他擰著眉毛看向她,“為什麼,你難道不懷疑我嗎,你難道不覺得我編造了一個謊言騙你嗎?”
初瓏釋然一笑,配著她素雅的裝扮格外神清骨秀,“你如今還猜不到嗎,難為你一直自詡為仙。依我看,自她來了以後,你身上的那股仙氣不知不覺地都流逝光了,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擁有喜怒哀樂的凡人。”
暮琪玉被她悠然的笑給笑毛了,腦袋裡原本可以拼湊在一起的東西久久無法粘合。
“你剛才說的……”
不待他發問,初瓏端地一身嚴肅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有事相求,請準臣妾出宮。”
“你要去哪?”
“我不想坐以待斃,我要去蜀陽尋她,只有見到她真的平安,我才放心。”
暮琪玉從未見過如此失儀的初瓏,不免試探道,“你考慮過你這樣匆忙離宮的後果嗎,你知不知道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你的家族也許會發生鉅變,你的地位也許會被人取代?”
初瓏低著的頭抬了起來,寥若晨星般的雙眸深深地看向他,“我就是計較了太多,算計了太多,才會讓自己淪落至此,我感於家族給我生命,養育我成人,但倘若生命和成長給予我的只有苦難,我就此拋棄它又如何,人總要為自己活一次不是嗎?”
暮琪玉被初瓏這一段鏗鏘之辭說地啞口無言,半餉才憋出一句話——
“那讓解語陪著你去,這一路兇險,我怕……”
“皇上你不用怕。”初瓏嘴角噙著譏諷的笑,“皇上你什麼都不用怕,我一個人,可以。”
她一個人可以,不需要維繫政治的愛情,也不需要憐憫的不純粹的愛情,她一個人可以活得很好很好。
“你決定了?”暮琪玉沒有注意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初瓏緩緩地點了下頭,用盡她全部的勇氣與驕傲。
原以為對面的男人會露出釋然或是意味不明的表情,卻不料他怔愣之後突地含情凝睇,揚眉一笑,陰森地說道“你要走,孤讓你走,但記住要走地遠遠的,倘若被我抓到了,你就沒有第二次逃跑的機會了。”
初瓏突然感覺自己被一張無形的網罩了起來,他對自己的感情不是一直都模糊不清嘛,如今他預備如何?
她看著他的笑眼,猜不到答案。
另一邊,耀王府邸的諸事眾人也隨著耀王妃頭七的過去顯現出大小不一的變化。
雨夫人和其他家眷假意哭了兩天便恢復了正常,她們與管家商量後,把推舉新王妃的事宜提上日程。
眾人本想請瓊花館的那位來主持大局,連推舉她晉升為正妃的公文都擬好了,但那位主子不知中了什麼邪,躲在屋裡死活都不出來,大膽的闖入者都被挽星給扔了出來,只有凌波和玉麝陪著她,三個人素衣白紗,抱在一起如小孩子般哭地天昏地暗。
到了第十日,華曇總算從悲傷中回過勁來了,她暈乎乎地爬起床,對凌波和玉麝一陣揉搓捏掐,“你們起來,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話畢,她一個轉身,氣勢沖沖地衝到臥室窗戶前,惡狠狠地將其推開。
“你們看!”
“看……看什麼啊?”玉麝爬下床揉著眼睛移到窗前,探著腦袋,眯著眼睛一陣搜尋。
“看天啊,外面的天。”華曇如小孩子般劃了一個很大的圈,“外面的天是不是很大很寬很廣!”
凌波有點明白她的意思,踱步到窗前,揚起不加粉飾的素顏,將那一方蔚藍映入眼底,一股悲狀遼闊之感襲上心頭。
“我們要繼續待在這個小院子裡,繼續觀賞這一方天地嗎?”
華曇看著她的側臉,含著淚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們的意思是……”玉麝有一點不敢置信,有一點怔忡。
“我的意思是,”華曇順著凌波的視線向窗外看去,似凝視最心愛的事物,“人生太過短暫,世事無常,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就是你的結局,現在所說的話會不是就是最後的臺詞。”
“可是——”玉麝看向她,眼中似有掙扎。
凌波笑著攔過她的肩,“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刻,連說‘可是’都是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