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靈的眼底綻放了笑容,她急忙從飯桌旁走開,還未走上兩步,她的雙臂還未伸開,韶光已然抱住了她。
以前都是她抱他,如今卻顛倒過來了。她展唇一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韶光,韶光也是一樣,幾乎恨不能把她裝入自己的眼底。
“姐姐從未穿過這樣的衣裳……”韶光睜大清亮的眼眸,一臉錯愕和驚喜。
“怪嗎?”她笑著轉了一圈,寬大的裙褲能夠轉動,像是起起伏伏的波浪。黑髮之中的銀鏈寶石,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響,很是動聽。
“不怪,很好看。”韶光坦白地說,又彎了唇角。
“嘴甜。”韶靈拉著他的手,衝他甜甜一笑,風蘭息常常說她最寵韶光,她自嘲自己就是護雛的老鷹,他們沒有孃親,只能相依為命。
“一路上順利吧,有人懷疑嗎?”她眸光一閃,壓低嗓音輕聲問。
“很順利。三月五月還留在靈藥堂。”韶光點了點頭,他們都極為信任姐姐,姐姐的一封信,讓他們兵分兩路。
他隱約察覺到一些什麼,但還未來得及詢問韶靈,如今見韶靈跟風蘭息在大漠,他當真是錯愕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是很喜歡風大哥,只是如今心裡面的淡淡惆悵和失望,又是什麼?!他卻又很篤定,不該在韶靈的面前,提起“七爺”那個人,一個字,也不行。
也許,這就是姐弟之間的心有靈犀。
他即使不知道真相,也能感覺的到姐姐的情緒。
他不要再看姐姐難過,他選擇不說,不問。
“你還記得周嬸下葬的地方嗎?”韶靈用過飯後,看著坐在小凳上幫她洗碗的韶光,輕柔地詢問一句。
風蘭息沉默著離開,前去鋪子招呼生意,當然這並非是他在意的,他要給他們久別重逢的姐弟單獨相處的空間。
“記得。”韶光的眼底染上一層灰色,沉靜地點了點頭,周嬸是他有記憶來最親的親人,她辛苦勞作,陪伴他左右,為他縫製溫暖的棉襖布鞋,為他做出香噴噴的飯菜濃湯,她生的並不美麗,年紀也不小了,但她看自己的眼神,是最為溫柔的。她病逝的那一年,是他最痛苦無孤單的時候——
韶靈突然眼底泛出淚光,在凝視著韶靈的落寞那一刻,她的記憶深處,卻模模糊糊冒出那個男人的輪廓。
他也是隻有一個老僕人陪伴,從一個嬰孩,成長為男人。
他經過了那麼多年,才褪盡了心中的孤寂,看上去雲淡風輕,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
“姐姐……”韶光徹底怔住了,顧不得擦乾自己溼漉漉的雙手,伸手觸碰韶靈的眼角,分明那一寸肌膚是乾的,但方才那一瞬,他卻險些誤以為,她在流淚。
“你帶我去看看她,我要代替爹孃,感謝她照顧你這麼多年。”韶靈抿唇一笑,鎮定自如地說,等韶光細細去看,她的臉色早已恢復如常。
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食盒,韶光跟韶靈並排走著,去往牧隆城最東邊的一處戈壁,韶光止步不前,環顧四周,雙目卻盡是茫然。
韶靈看出韶光神態的不對勁,扶住他的肩膀,輕輕地問。“怎麼了?”
韶光剎那間,紅了眼眶,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嗓音哽咽:“我找不到了……她下葬的時候,他們把她丟在這兒,埋了沙,我用一個木樁做了記號……”但如今,一派黃沙碎石,風吹過來,迷了眼睛,他記憶中的木樁,根本沒有任何蹤影。
“沒關係,我們就在這兒祭奠吧。你沒聽大漠人說嗎?風沙能夠帶走一個人的靈魂,所以,不管如今周嬸在何處,都能看到我們來感謝她,尋找她,我們能夠團聚,必定是她生前最樂見的事。”韶靈揉了揉他的肩頭,神色一柔,眼神雖然沉寂,卻依舊還有淡淡的光彩,讓她整個人看來安寧又冷靜。
韶光心中的陰霾和慌亂悲傷,被韶靈的這一番話,輕鬆地驅散。他素來知道自己的姐姐不是一般女子,她很瀟灑,卻又很自由,她的心思敏銳,總能捕捉他人的想法和念頭。
他蹲下身子,等待韶靈開啟紅色食盒,將幾道小菜放在黃沙之上,這些都是他記憶中,周嬸最常做的菜,他當時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並不知周嬸最愛吃的食物,但如今能夠回憶到的,只有這幾樣。一杯白瓷茶碗,倒上芬芳黃酒,三根佛香,輕輕插入黃土。
“周嬸,你應該還記得我吧,我跟韶光一樣,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孃親說過,我小時候,你還抱過我……這幾道菜,是我親手做的,一定比不上你的廚藝。”她笑了笑,側臉看了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