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訓看著吳伯離開,淡淡道:“這院子是我一年多前置下,卻只是來過幾次。”
蕭宇一見蕭逸訓入了這巷口就神情黯淡,心中也有些疑惑,只怕這兒有些故事,不過兄長的事情不好過問,現在見他主動提及,自然豎著耳朵,用心聽。
哪裡知道蕭逸訓只說了這一句就住了嘴,蕭宇半晌不見他言語,無語抬頭,正想要調侃兩句,卻見他神色低沉,到嘴邊的話不由嚥了回去。
蕭逸訓慢慢往庭院中行去,蕭宇心中疑慮,卻只跟隨,順便看看風景。
這庭院和普通庭院一般,庭院中景色也沒見得多美。和御花園自然沒得比,就連和藍府比起來都大大不如。
晚秋的天氣,已經有了冬日的寒意,菊花偶有兩三朵怒放,更多的卻已經呈現萎蔫狀態,稀稀落落,草比花高。這老頭一人住在這麼大個院落,有時候就除除草,但畢竟年紀大了,很多清理不到。
樹葉子枯黃,隨風飄落,打著旋兒,落在地上,堆積成一攤又一攤,走過樹底下,一隻小兔子竟然從樹葉子底下冒出來,睜著紅眼珠警覺的望望兩人,一溜煙兒的又跑了。
“敗落至此。”蕭逸訓半晌才喃喃說了句。隻立在樹下,想著當日情形,依稀一個女子清高自傲,卻帶著一臉孤寂道:“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燕辭歸雁南翔,念君客遊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君何淹留寄他方?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不覺淚下沾衣裳……”
蕭逸訓露出一個淡淡的溫暖的微笑,喃喃道:“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私懷誰克從,淹留亦何益。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歷……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如彼遊川魚,比目中路析……”
蕭宇震驚看著蕭逸訓,卻只低了頭尋思,原來他兄長竟然過來這裡悼念情人,卻不知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他的兄長,他怎會不瞭解,貌似溫柔和順,實則心機深重,有時候用心狠手辣也不為過,雖然對他極好,但是對敵人從來不會手軟。天下的女人任由他挑選,他卻這般斯人獨憔悴,到底是哪個女子?只可惜,卻早早逝去。
蕭宇壓住滿腔疑惑,看見吳伯已經回來,身後跟著一個年輕小夥子。
“蕭公子,呵呵,這是我侄兒子,就住在隔壁不遠地兒。”
那小夥子看著蕭宇、蕭逸訓兩人一身富貴裝束,哪裡敢造次,低了頭見禮道:“見過兩位蕭公子。”
蕭逸訓不理會這人,蕭宇卻笑道:“行了,你現在擺好了桌子就退下吧,我和我兄長有話要說。”
“是。”那小夥子老老實實模樣,其實也是個通透人,知道這些富貴公子總有些秘密,要是一個不小心知道了,被滅口那是常有的事情。趕緊應了,把桌子擺好,又把適才打來的兩壺酒和幾碟兒小菜放好,再拿出兩個小瓷杯子,在酒壺旁邊擺好,最後搬過來兩張石凳子,用手拂拭乾淨了,這才躬身道:“兩位公子慢用。”
蕭逸訓這才望瞭望他,只淡淡道:“這個院子,你們叔侄給我守著,幾十年都好,院中模樣格式不要變,只要守好了,別讓人進去。如果有人要硬買硬闖,就讓他去寧王府領罪。”
小夥子喜不自勝,這就是說了他這幾十年就算不做事兒,生活也有了著落,他早就眼紅著自己這叔父的差事,叔父孤老一個,看著這院子,有地兒住,一個月還有二兩銀子,用不完的還經常貼著他們夫妻。還擔心如今叔父年紀大了,這好差事只怕就落入了別人手中。沒想到主人一開口,這幾十年就等於是有好日子過了。
等喜完了這茬,才想起了寧王府三個字,寧王啊小夥子打了個寒噤,雖然背靠大樹好乘涼,但寧王府也不是好糊弄的,寧王可是皇上的弟弟。所以那盡心盡力的心思就更重了,只守著這宅院幾十年,直到三十五年後蕭逸訓亡故了,這兒才最終易主。
吳伯叔侄退下,蕭逸訓拉著蕭宇坐了上去。
蕭宇知道如今蕭逸訓有心事,拿起酒壺給他斟滿了,只默默不語,看著滿院枯草。想著先前蕭逸訓所吟的那首詩,不覺有些淒涼之意。
蕭逸訓緩緩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對著高空一舉,然後手臂高揚,手腕一轉,那酒水就順著他手臂的動作,在地上劃了個半圈。
蕭宇也站起身來,立在蕭逸訓身後。看見蕭逸訓有片刻沉默,又靜靜的給他滿上,蕭逸訓再次舉杯又是倒在地上,等第三次滿上,蕭逸訓這才端起酒杯,仰起頭來一飲而盡,把杯子重重一放。
蕭宇趕緊又滿了一杯,蕭逸訓這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