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正值春分。
東胡使者團從正陽門大張旗鼓佇列而入,百姓夾道圍觀,有的伸長脖子,想看看異邦東胡人長什麼模樣,有的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有些老人們,則唉聲嘆氣,直說世道終是變了云云。
阿扎姆是本次使團的最高指揮官,他身材魁梧,絡腮鬍子爬滿了骨骼寬大的臉,他穿著一身東胡服裝,騎著高頭大馬,趾高氣昂的走在長安街上,對於夾道百姓們的不友善,讓他更加的得意。
他的身後,跟著近百人,其中以最為靠前的五名紅髮怪人最為醒目。那五人身著奇裝異服,顏色鮮豔無比,怪異的衣服加上與常人有異的頭髮,看在百姓眼中,一如鬼怪般懾人。
忽然,他揮舞起腰間的銅錘,示威一般當街吼叫起來,看到兩旁百姓驚懼後退,阿扎姆發出囂張的震天狂笑,他身後的武士長隨也都紛紛附和叫好,譏笑聲不絕於耳,引起了長安街上一陣小小騷亂。
東胡使團蒞臨晟朝當晚,德宗皇帝為顯晟朝氣度,大宴遠方來客,在宮中席開百桌,文武官員皆來作陪。
太子趙璟已多日未見幽晴,心中想念,故趁今晚熱鬧之際,派人把步幽晴從將軍府中請入宮中一同赴宴。
步幽晴推辭無用,只得帶上青蓮匆忙入宮。
太子早早便為步幽晴在身邊安排好了座位,還不顧宮人反對,親自到宮門迎接,將她領入席間。
太子與步幽晴走入,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太子俊逸的臉龐始終帶笑,神清氣爽,得意洋洋的接受眾人目光洗禮,更是對步幽晴殷勤備至,步幽晴不好駁他面子,只得拘謹以對。
在不遠處的長廊之上,兩排禁軍對面林立,守備森嚴,相對於籌光交錯的宴會場,籠罩在黑暗之中的長廊就顯得靜謐無聲了。
“看,那就是福澤郡主,公認的第一美人。”忽然,只聽一名身穿禁軍盔甲,神情威嚴計程車兵,面無表情道。
“福澤郡主步幽晴的美貌,我也聽說過。”背對著宴會站崗的一名士兵毫髮不動的遺憾道:“只可惜,今日我看不到。”
“你覺得可惜就對了。站在我這裡,看得真真的。美若天仙絕對就是說的她。”又一名禁軍加入話題。
“不錯不錯,真美真美!”
“……”
楚烈站在不遠處,腰佩長劍,威武而立。
他眼前看著太子對幽晴百般討好的樣子,耳中聽著這幫臭小子以腹語聊天,心裡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
要不是礙於身份,他早就衝上去一拳狠狠打在太子那偽善如狼的臉上了……
深吸一口氣……淡定,淡定……
席至中旬,歌舞奏樂聲剛起,只見東胡使團中,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方臉漢子,他橫眉怒目,骨骼奇大,滿臉的絡腮鬍渣,時值冬季,他卻仍舊只著單衣坎肩,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血脈噴張,青筋暴起,一副神鬼莫犯,凶神惡煞的樣子。
只見他昂首闊步走至中庭,既不參拜,也不行禮,只是對德宗皇帝側身抱拳道:
“阿扎姆是個粗人,說不慣晟朝的禮儀之言,但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晟朝皇帝成全。”
德宗隱下內心的不悅,和聲道:“指揮使請說。”
“阿扎姆早年參軍之時,曾在軍中聽過晟朝的漠上三絕曲,一時驚豔不已,今既有此機緣,還望晟朝皇帝命創曲之人,特意為我等奏上一曲,如何?”
阿扎姆無禮至極,一開口便是要求聽早已絕版的漠上三絕曲,這首曲子的創曲人是誰,大家心知肚明,看著德宗愈趨變色的龍顏,眾臣不禁面面相窺,暗自抹汗。
秦太尉適時站出,對指揮使阿扎姆一番解釋道:
“指揮使大人有所不知,這漠上三絕曲乃已故鎮威上將軍步擎陽所作,既然人已作古,自是不能為您奏曲了。還望海涵。”
“哼。”阿扎姆對秦瑞的話嗤之以鼻,冷言嘲諷道:“莫不是偌大的晟朝,除卻步擎陽之外,就再無後繼之輩了?”
“這……”
秦瑞一時語塞,他請示般看向一旁諱莫如深的太師楚方寕。
“當然不是!”
一道粗狂的聲音從旁傳出,只見大將軍蕭魏一臉憤慨,走了出來,無視阿扎姆的狂妄,直接跪地,稟告道:
“啟稟聖上,臣不才,曾也見過這漠上三絕曲的音譜,自認可以奏出戰鼓之絕;而後,劍之絕,琴音之絕,臣也有推薦人選。”
德宗皇帝本又氣又惱,正抹不開面子,苦於無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