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雲疲累的雙眼掃至攀在他肩膀上的女人,那女人眼神迷離,嘴角含春,周身上下都是烈酒混合媚香的味道。
這一刻,江暮雲彷彿又回想起小時候那些不堪入耳的髒話,還有同齡人看到他時的嫌惡跟鄙夷,這一切,都拜這個女人所賜,現在她竟然帶著那麼多去她樓中押妓的嫖客,堂而皇之走出街道,絲毫不去顧及臉面。
“瞧你都成什麼樣子了。”鳳娘神志不清的伸手撫上江暮雲憔悴的臉頰,話語中透著關切。“幾天不回去,可把人家想死了。”
誰知鳳娘緊接著又是一句沒羞沒臊的話,辭意曖昧,引得她身後那群無德無行的男人們鬨笑起來。
江暮雲氣得一把將之推開,胸腹上下起伏,英挺的眉目豎起,眸中蹦出怒火,他指著鳳娘,神色哀傷,卻始終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鳳娘見他如此,彷彿被他狠狠推了一把便酒醒了似的,斂盡霜華的眸中有些不捨,只聽她道:
“回去吧,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女人值得我兒子這般等待。”,鳳娘一改先前的放蕩姿態,對江暮雲微微一笑,浸淫骨髓的媚眼似有若無的掃向雪域軒三樓最右側的窗牑。
窗牑之後,燭光隱現,似有一道剪影映照其上。
鳳孃的話在人群中有掀起一波浪潮,眾人以為是情郎的人竟然是她的兒子?驚詫之聲此起彼伏。
江暮雲倔強不理,兀自爭辯道:
“她值得!”
鳳娘嫋嫋婷婷的走至燭光窗牑之下,仰頭望之,雙眸忽變幽深,如夢囈般說道:
“就算她值得你等又如何?你與她永遠都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江暮雲盯著鳳孃的背影看了片刻,下顎緊繃,神色中有著重重不甘。
而那邊,只聽鳳娘繼續對月夢囈道:
“你猜她若知曉了你的身份,呵呵……”鳳孃的夢囈以冷笑結尾,她收回目光,踱至江暮雲身旁,輕柔的說:“跟娘回去吧!”
“……”
江暮雲沉默的埋下頭,鳳孃的話他無從反駁,卻又不願就此放棄,他不信命,也不信天意,可是,他與她之間又確確實實的隔著一條難以逾越的界河,他的身份……她已經知道了嗎?
見到兒子的神色越發痴迷,鳳娘暗歎一口氣,趁他恍惚之間,出手如電,對江暮雲周身大穴攻去,暮雲根本沒有料到鳳娘會對他動手,周身門戶大開,又加上幾日來體力透支嚴重,沒幾下,便被鳳娘制服,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鳳娘扶住昏死過去的江暮雲,口中幽柔喊了一聲:“佛生。”
一名頭頂九個戒疤的光頭和尚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竄出,和尚衣衫襤褸,胸前戴著黑色佛珠,他面相耿直,雖有些年邁,卻仍十分壯實,只見他默不作聲接過鳳娘隨手甩過來的江暮雲,將人往肩上一扛,一如來時那般,兩下閃身就消失在人群中。
鳳娘收起營生用的笑容,又看了一眼三樓的窗牑,靜靜的刻畫映照在窗牑上那抹窈窕身影,神色複雜,目光中透著點抱歉與遺憾。
步幽晴在窗牑後一直在觀察那個美豔婦人,她的行為舉止與說話的模樣均未能勾起她的絲毫記憶,倒是她眉心那顆誘惑般的硃砂痣讓步幽晴莫名產生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因為那顆硃砂痣,步幽晴能夠斷定,自己是見過那個女人的,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具體的輪廓,看來她的身份,要等玉笙回來才能揭曉。
“玉笙應該已經潛入後院了。”青蓮在一旁說道。
步幽晴點點頭,自窗前走開,腦中暗自回想鳳娘看她的最後一眼,很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可現在卻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先前的那場鬧劇,她站在三樓的窗牑後面觀望,沒想到在雪域軒斜對面的一個巷子中,竟然還有另一路人馬躲在暗處觀望,如果不是她居高臨下,還發現不了這一情況。
步幽晴踱步來到飯桌前,從容坐下後,理了理衣襟,冷冷吩咐道:“讓琉璃帶人去太師府,將楚湘綁來。”
楚湘是楚太師之女,小姐為何要現在綁她?青蓮停下正在佈菜的手,不解的問道:
“去……太師府?”
看來,青蓮在意的是‘去太師府’這件事,並不是‘綁架’這件事。步幽晴拿起手邊的筷子,夾了一根竹筍,卻是不吃,只拿到手邊細細觀察起來,口中若無其事道:
“不錯,太師府。”
青蓮握住飯勺的手有些顫抖,她溫和的目光定定的盯住熱氣騰騰的竹製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