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怵言已經被攙扶進屋,回到床榻上平躺。
怵言正要掙扎起身時——“你真要我拿條繩子將你捆在床上才肯聽話?”
夾帶溼意的黑髮如瀑布般落在眼前,男子含笑的臉龐滲入戲謔的淘氣,看上去,推算他的年齡真的不大。
但想起對招時的經過,這功夫的基底深厚又不像是十來歲少年所有。
他到底是?
“還動,真要我去拿繩子?”
時勢比人強,怵言搖頭。“至少讓我知道怎麼叫你。”
又問名探姓了,呵,他實在固執。
“盧方。叫我盧方便成。”抱歉了,盧方,暫且借你名字一用,誰教這事是你惹出來的。男子心下盤算著。
第四章
“盧方!”天雷般的吼叫自簡陋的屋舍爆出,語氣中的怒不可抑十成十的鮮明,就算聾子都能感受到在空中波動的怒火,知道屋裡的人正火冒三千丈。
貪生怕死的,還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不怕死的,就自動送上門任火紋身,讓對方發發怒氣也算是功德一件。
木門砰的一聲讓人從外頭一腳踢開,一張俊秀臉蛋噙著濃濃笑意端送藥汁進來。“才出去沒多久就這麼想見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怵言回頭又是狠瞪。
“什麼什麼意思?”落座榻上,黑眸笑意不減,完全不怕對方一撲而上,將他撕成碎片。說來也毋需懼怕,拔了尖牙的老虎再兇猛也是貓兒一隻,被五花大綁的人再怎麼武功高強也是階下囚一個,輕功武藝早是上輩子的事。
“放開我!”怵言齜牙咧嘴地發出怒吼,無奈對方文風不動,猶自顧自的得意揚笑,更是氣人!
“我是為你好才綁你。”餘毒未清,傷口尚未開始癒合,再亂動只會任毒遊走經脈,讓傷口無法止血癒合。
“你!”
“我說過你再輕舉妄動我就拿繩子把你綁在床上。”他說到做到。
“我沒有動!”
呼!他在冒著熱煙的藥碗上方吹口涼氣,對他的話語壓根兒不以為意。
“盧方!”
“是誰昨晚企圖摸黑離開這兒的?”都說了不准他亂動他還動,落到這下場只能說他活該。“這就叫自作自受,還連累人大半夜揹你進屋。”
“你——”怵言啞口無言。是他想乘機離開,怎麼知道傷勢竟會復發,讓他昏厥在外頭。直到方才醒來,瞧見他趴在床邊,他才知道自己被他送進屋來。
只是不同的是上回清醒得自在,這會兒多了捆綁自己的粗繩,弄得他一身狼狽。“藥涼了。”自稱是盧方的男子舀起一匙湯藥靠向怵言,命令道:“張嘴。”回應他的,是移開他身邊的退離。“我自己喝。”
“你這樣要怎麼自己喝?”
“只要你放開我。”
“好讓你又興起離開之意,等你昏在外頭之後再累我扛你進屋?”黑眉蹙起不悅。“我沒那麼多閒工夫;另外,你一再扯裂傷口,對你有害無益。”
“我死了不是更好,你我各為其主,你本來就不該救我。”
將藥碗放在床邊,一道冷哼隨後響起:“你說我不該救你?”
“你是德王府的人。”
“那又如何?”
“你想行刺寧王爺。”
“沒錯。”
“那你我就是敵人。”
“那又怎樣?”
“是敵人,就不該留情分。”
“你言下之意是要我殺你?”
“至少該冷眼旁觀。”
“眼睜睜看你死?”這傢伙實在讓人火大!“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他敢點頭就試試看!
不知道對方正怒焰灼燒丹田的怵言,順著自己的想法點了點頭。
“很好!”很好!他費盡心力、日夜擔憂照顧的是根本就不屑他如此勞心勞力的人,好,很好!“你寧可握著姑娘家的手絹橫死在無人聞問的暗巷,也不願活下來?好!算你行!算我離……盧方白費勁救一個根本不知道日夜不眠不休照顧十日來昏迷不醒的人需要費多少心力的混帳!”
他的怒氣中不乏擔憂,夾怒帶憂的語調讓怵言忍不住想起一人——那名同樣因為憂心他安危而動怒的美豔女子,被囚在德王府中的絕麗佳人。離休……他以為自己將死前才領悟到使自己動情的女子是她,而盧方的言談語氣令他想起她。
心神迴轉,不知怎的,他竟覺得眼前人的瘦削身形似乎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