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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跟都鐸一樣,唐玹也是一個認定了就不會變的人。他的信仰,他的人生教條,自入門以來便是唐門。若唐門需要利刃,那麼他便能化身利刃;若唐門不需要他,那麼他便什麼也不是。在逍遙自在慣了的都鐸眼裡看來,這簡直就是磨滅人性的存在,要是他的話,一定受不了這種所謂的江湖門派;可唐玹卻偏偏是這種人,毫無懷疑地篤信教義,把自己逼入了死衚衕之中,走不出去,但更不想走出去。

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可以講了,斯人已逝,唐玹除了跪在懸崖邊上一遍又一遍地默唸“對不起”以外,別無他法。

他想他是真的很愛都鐸,可惜他在他跳下懸崖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喜歡他。可若要他再選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唐門。

前輩們說得真好,感情什麼的,真是一個殺手最不需要的存在之一。他似乎沒有做錯判斷,但他卻成功地令自己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什麼叫萬劫不復。

唐玹在入了唐門以後就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即便是殺人的時候,也是眼也不眨一次——不論是跪著求他不要殺自己那剛滿月的孩兒的母親,亦或是曾經一度親密無比、卻妄想逃出唐門的小師妹。她們在臨死前都說,你會遭到報應的,唐玹沒說什麼,只是把剛殺了人的千機匣乾脆利落地收回了背後,然後一把火燒了那些屋子,轉身便離去。而此時此刻,他正感到有什麼涼颼颼的滑過臉頰,接著便墜落到了懷裡的蟲笛之上。他摸了摸臉,原來那是好久都沒流出來的淚水。

然後他想,他現在,一定是遭到所謂的報應了。

章十二

都鐸沒有死。

他從高高的懸崖上摔下來,本來應該是活不下去的,但是他身上竟然種了個鳳凰蠱,愣是讓他多了一次起死回生的機會,不過,一些身體上的損傷還是不能避免的,刮傷流血倒是小事兒,一條腿和某幾處的骨頭折了,讓他一時也不敢胡亂行動。他倚坐在巨石旁,抬頭望天,已然入夜,峽谷中的風大得很,透骨的寒,不過跟心死比起來,確實算不了什麼。

他笑了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這哪裡有福氣了?活得那麼辛苦,還不如死了算了。在跳下懸崖之前他還真不記得在自己身上種下了鳳凰蠱,他也是做好了死掉的心理準備,只是當他摔下來的時候,明明渾身上下痛得快要散架了,他卻依舊持有意識。然後他感到左手手背火辣辣地疼,便勉強睜眼一看,發現上面竟然有道金色的鳳凰印痕,似乎在片刻之中就要在血肉中涅槃而出,接著過了不多時,那印痕居然就自己消失了。他知道,那大概是鳳凰蠱起了作用,而因為他已經死了一次了,那麼這蟲蠱便脫離他的身體而去了。之後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段時間,後來才爬了起來,認認真真地檢查自己的傷勢。

之前他的情感起伏波動很大,然而當他一個人靜下來細想的時候,倒已經想不出什麼了。他愛過痛過恨過,也認了累了允了,當一切情感昇華到極致的時候,要不就在痛苦的泥濘裡苦苦掙扎,要不就在沉默中變得麻木冰冷,而都鐸或許就是後者。他想他既然沒死,那又何必繼續牽掛唐玹那個□□,遇到他愛上他,被騙了被逼了,有時候或許就是命。他信因果輪迴,或許他上輩子欠了唐玹,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下場。要怪就怪他一開始被迷了眼,糊里糊塗地就把人和心都毫無保留地給了對方吧。

他苦笑,唐玹啊唐玹,你才是那個給我下了蠱的人,那蠱,其實就叫迷心蠱吧?

而其次,他更關心的,是五仙教的命運。他和依蓮已經是可悲的受害人了,所以他更不想整個聖教遭受到極大的破壞。他不知道烏蒙貴到底何時會開始行動,只能在心底裡向女媧娘娘祈禱,他能趕得上。以往每次的祭祀儀式裡,他承認他確實沒花多少心思,也總是神遊太虛,但他現在卻無比希望神靈的到來,至少,能聽到他的祈禱也好。然後他又想起了他的師父,瑪索,烏蒙貴就是他師父的父親,那麼他師父,總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吧。他自從去修補天訣心法之後,確實很少看到他師父了,也不知道他師父在忙什麼,原來就是為了謀反。似乎在一夜之間,什麼事情都被顛覆了過來,他已經快要分不清誰好誰壞,是非黑白了。當初他信任的人,要不是騙了他,要不,就已經死了。

他算著時辰,覺得自己實在不能耽誤下去了,於是找了些水和有點爛掉了的果子,稍稍填飽肚子便開始往苗寨那邊走。他找了根掉下來的樹幹當柺杖,卻依然走得極慢,而且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這裡,但他現在除了相信自己,就別無他法了。現在他就真明白了,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