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見面?顧建安問,你是誰?他回答說,見面後你會知道。顧建安說,請先告知你的姓名。男人說,我在你樓下。顧建安沒有說話,男人又說,可是膽怯?顧建安說,請不要使用激將法,顧建安已不是十八歲。男人笑了,說,假若我是要同你講關於周浩磊的事情呢?
數秒後,顧建安說,我立即下樓。
樓下停著一輛式樣低調做工精緻的黑色英國車,那輛車顧建安無比熟悉,因它的主人是周浩磊。車門開啟,自車上走下一個男人,比顧建安稍矮几公分,亦比他略胖一些,濃密的黑髮微微卷曲,一管挺直的鼻子,大眼睛有著深深的雙眼皮,健康的金棕色面板。他身著略有褶皺但做工精良的麻質西裝,華麗中顯現頹廢,全身散發著浪漫陽剛的氣息。他一手伸進口袋,靠在車子上對顧建安慵懶微笑。待顧建安走進,他伸出右手說,你好。顧建安並沒有同他握手,眼神凜冽注視著他。他笑一下說,上車。
顧建安上車,男人發動車子,他們都沒有說話。此行的目的地令顧建安驚訝,那裡是周浩磊的家,亦是顧建安曾經的家。男人熟練在密碼鎖上輸入密碼,一道門,兩道門。他們進入客廳。
男人倒一杯礦泉水給顧建安,請他坐下。彷彿他才是這個家庭的主人,而顧建安,只是一名客人。
顧建安沒有坐下,男人毫不在意地坐在那沙發上仰視顧建安說,我叫李葛。顧建安依舊以凜冽的目光望他,沒有說話。男人卻笑了,他說,你仔細看看,我像誰?顧建安這才收起紛亂的思緒,認真再次觀察眼前的男人
20、流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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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的輪廓,五官的線條,特別是那雙有著深深雙眼皮的大眼睛。
漸漸地,顧建安的背脊滲出冷汗,掌心亦已涼透。男人的笑容更大一些,他說,我想你看得出來,我是兜兜的父親。
忽然之間,天昏地暗,顧建安覺得自己之前的全部美好記憶坍塌成廢墟。他煢煢孑立在廢墟之中,似是傻瓜。
李葛依舊以主人的姿勢坐在沙發上,那笑容裡有明顯的嘲笑意味,他端起那杯本是倒給顧建安的礦泉水,大口喝掉半杯,然後說,我一直在港島,剛回來不久,先是忙著與浩磊敘舊情,如今終於把他哄回來,本打算這幾日便去接回兜兜,哪知他又臨時去了巴西。恰好你在萸城,我趁著這空當見你一面,同你說清楚。浩磊一直想跟你談談,但又怕傷你心,一直不忍開口。他最善良,你亦是知道的。所以,還是我替他做這惡人吧。請你不要再死纏爛打,他心中從來只有我。
顧建安怒吼,你胡說!
李葛說,請不要自欺欺人,其他證據我不必列舉,你單想想他為何撫養我的兒子便能明白了。
顧建安以全身力氣說,他連貓狗都不捨得丟棄,何況是活生生的嬰兒。
李葛說,你在安慰自己?說著又笑了,笑聲在顧建安聽來無比地刺耳。然後他又說,你同周浩磊曾戀愛過幾天?你可知他愛我幾年?我是他入行的第一位助理,請你計算年限。
顧建安握緊雙拳,強迫自己鎮靜。李葛說,當初離開浩磊是我的錯,那時我心存自卑,覺得自己同他並不相配。聽到他訂婚的訊息我簡直痛不欲生,可是那時我哪有實力能與卓氏抗衡,只怕會害他。如今我實力具備,自然要救我的愛人於水深火熱。所以,我回來了。說著,他站起來,對顧建安說,顧建安先生,請你記住,我才是這裡的主人。顧建安唯一能做的便是狠狠瞪他,然後轉身離開。
李葛對著顧建安的背影喊,不要再對他苦苦糾纏,一切皆是徒勞。況且,現在的你,根本配不起他,顧建安,你有什麼?
顧建安離開那棟他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房子,亦離開一段記憶。所有的海誓山盟,所有的旖旎風景,所有的所有,皆變成笑話,與李葛的笑容交匯成一副畫面,那是嘲笑的表情。
原來分手那日,他所說皆是真實。他是天生的好演員,人生即戲,戲即人生。他所需的不過是一場戀愛,而不是顧建安。顧建安不恨李葛,亦恨不起周浩磊來,他只恨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笨,又為何陷得這樣深。
顧建安想起一首偈子。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全部是假,全部是虛無。連那至高的佛祖都戲弄人,曾許下的心願絲毫沒有實現。
周浩
20、流離 。。。
磊曾說,家在心裡。現在,顧建安的心已死掉。他無家可歸。
晚上十點鐘,顧建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