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一看見周傳希跟梁武被幾個兄弟抬著進辦公室時簡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及到兩人都說自己輸了丟了司令的臉面時,才回過神來說沒有的事,吩咐司機把兩人送去醫院,然而更讓唐十一驚訝的是,這兩人對白文韜非但沒有惡意,還在被抬走前說了些諸如“你小子給我等著”“好了以後海揍你一頓”這種分明是好兄弟才會說的玩笑話。
“等等!”周傳希扒住門邊,又轉過來跟唐十一說了一句話,“司令,我們以後都是姓唐的,除了你的話,我們誰的話都不聽。”
“嗯,我知道。”唐十一又是一愣,這賄賂不得了,竟叫傅易遠親手訓練出來的精兵營一夜間就願意姓唐了,白文韜送他這麼一份大厚禮,這回好像真的得還他一條命了。
劉忠送了兩位營長去醫院,唐十一留在軍校等他回頭來接,他把白文韜也留下了,給他倒了杯茶,譚副官送來了兩個大饅頭,就退出去了。唐十一請白文韜坐,“白先生,你總是讓我驚訝不已,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小桃沒有告訴你嗎?”白文韜腦子裡最緊繃的一條神經鬆弛了,才覺得渾身的睏乏跟飢餓襲來,他坐下來就抓起饅頭大口大口地咬了起來。
“你倒是吃得挺寬心,就不怕我下毒嗎?”
“你要殺我,不會等到這個時候。”白文韜一會兒就解決了一個大饅頭,又灌了大半杯水下去,才有力氣回話,“十一爺,如果你煩惱的是劉家的軍隊,那現在他們都跟你姓了,你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吧?”
“你這個瘋子,要死就自己死,幹嘛拖我墊背?”唐十一把一條腿擱在另一條腿上,“我不救劉淑芬,整個廣州都會說我無情無義,甚至說我故意害死嫂嫂,好接管傅易遠的軍隊的。”
“這就是你要周旋的事情了,跟我無關。”白文韜拿起另一個饅頭咬了一大口,“你要我跟一千人作對,我做到了,那你答應過我的事情,應該也是非做到不可的,對吧,十一爺?”
“白文韜,你真的是個瘋子。”唐十一站起來,走到了門口,點了一根菸。
層層煙霧繚繞,然後他的嘴角彎了起來,像朗月衝破了烏雲的遮掩,整張臉都漾開了好看的笑容的漣漪。
劉淑芬直到矇頭的黑布袋被扯開,眼前對上黑洞洞的槍口,才終於明白自己被唐十一出賣了。她尖叫著想跑,但子彈已經穿過了她的身體,一發,兩發,到第三發的時候,她已經倒在地上,圓瞪著眼睛跟嘴巴,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
她大概是想說,那張招供詞是假的,是唐十一鬨她說人證物證都在,她還是自首招認了比較好,到時候他會安排一個替身代替她上刑場,她可以用另外的身份回南京或者重慶,他過些日子就會接她回來。
但是再也沒有人聽得見她心中的冤屈了。
傅易遠中毒成廢人,在醫院遭人打空針殺害;劉淑芬殺人伏法;原來傅易遠手下的精兵營跟第一營營長中槍入院;唐十一全面接手唐家基業。廣州一夜變天,各大報紙把這風雲變色的七十二小時編得賽過任何一本唐宋傳奇小說,要陰謀有陰謀要豔情有豔情,對唐十一這個二世祖更是首次出現了“扮豬吃老虎”這樣的評價。幾個大家族把整件事看在眼裡,表面上都對唐十一客客氣氣,但心中所想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那都是他們有錢人家的事情了,白文韜知道劉淑芬伏法以後,就捲了那份報紙,帶上白花跟紙錢,還有小桃最喜歡吃的冰淇淋,去給小桃掃墓了。
唐十一對小桃還算不錯,給她選了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作最後的歸宿,但任憑那天再藍水再清,看在白文韜眼中都是愁雲慘霧的。他放下拜祭的東西,就跪在小桃墳前默默地流眼淚。
之前被冤屈無法申訴的悲憤充盈了心胸,白文韜倒是沒有哭,待到此時兇手伏法了,才覺得心如刀割了起來。是啊,兇手伏法了,可是,那又如何呢?小桃能回來嗎?到了地府能有面目見小桃了?別傻了,人死了就死了,哪裡有什麼陰曹地府,那不過都是用來安慰在世之人的說辭罷了。
白文韜一樣樣地把能安慰自己的藉口都推翻了,最後抬起袖子來擦了擦臉,哽咽著掏出手帕來給小桃的墓碑擦灰塵,一邊擦一邊低聲呢喃道,“我知道你愛乾淨,沒關係,我以後每個星期都來給你清潔清潔,你喜歡花,我每次都給你帶不同的花,你說下次我帶百合花好呢,還是康乃馨好?”
白文韜自言自語著,幾個穿著黑色長褂的人拿著些拜祭用品從遠處走過來,本來白文韜以為他們也是來拜祭的,但忽然想起了唐十一跟他說過,這個高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