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的情況已經好上了一些,但如此近距離的結束一個人的性命,對之前生活如此正常的Leo的來說確實是一個非常劇烈的衝擊,恐怕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好過,想著霍廷少又吸了口煙,將還有一半的煙摁滅在了菸灰缸中,直視著Leo說,“別想太多,既然走上這條路,今天的事情遲早會發生。”
Leo依然無聲的看著霍廷少,此時他已經不再咳嗽,彷彿嘗試般的他又小小的吸了口咽,樣子有些狼狽的吐出白煙之後問了一個問題:“你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這個問題讓霍廷少措手不及,他努力的想著,可是完全不記得成為黑幫一份子後第一個殺的人是什麼情況,他只記得無數的混戰和熟悉的倒□影,但是具體的情況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可只有一個,今時今日,甚至是將來,他相信自己無法忘記生平第一次殺人的情況,那天直視執行協助任務的他意外的面對了窮兇極惡的逃犯,在防衛的情況下迫不得已的舉槍射擊,子彈正中那個逃犯的胸口,痛苦、難以窒息、絕望的表情瞬間充斥在同一張臉上,甚至是同一個時間。
可惜當時自己卻個是警察,實在沒有辦法啟口啊……想著霍廷少苦笑了一下,轉身坐到Leo的身邊:“當時你不出手的話樾哥就死了,很多事情只能二選一,不是樾哥死就是他死,你只是做了一個選擇而已。”
“可……”Leo剛開了口就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意圖,嚴格算來那個黑衣人並不應該是他第一個殺的人,之前那幾把飛刀肯定也有奪取別人性命的可能性,但是這個卻這麼近……Leo略微有些顫抖的再次吸著煙,姿勢已經略帶了些老練,噴出了一道直直的白煙後扭頭注視著霍廷少,“你看見那個人的眼神了麼?”
霍廷少一下子又想起了他第一次殺人的場景,彷彿慢動作般清晰的回放在自己眼前,血液噴射出來的樣子,不知道是痛苦還是難以置信,逃犯瞪大著雙眼看著自己中槍的胸口、又看了一眼霍廷少,還來不及閉上的撐到幾乎扭曲的眼睛,身體就直直的倒了下去……彷彿要擺脫這些念頭似的,霍廷少微微晃了晃腦袋,再看向Leo時卻帶著極為清淺的笑容:“當時太暗了,沒看見。”
“可我看見了,”Leo的眼神看向空中的某一點,聲音帶著飄忽,“倒現在他的眼神一直在我腦子裡……瞪的大大的,帶著絕望和恐懼還有不甘心……太多的感情,我沒辦法一一解析,但是有一點我看的很清楚,他不想死……”
“沒有人願意死……”霍廷少附和的聲音也飄渺起來,但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略帶笑意的拍了拍Leo的肩膀:“不過我認為你現在更應該關心下樾哥的情況。”
“樾哥?”Leo的一下子站起來看著霍廷少,“他不是在隔壁搶救麼?”
“是的,”霍廷少再次點燃了一支菸,趁著點菸的低頭掩蓋了自己的苦笑,但即使一秒,他也從Leo的眼神中看見了太多的情感,懊悔、擔憂以及害怕,是責怪自己忘記了丁樾的安慰、是害怕他有生命危險麼?果然只有丁樾才能轉移Leo緊張的情緒和暫時忘記所有的煩惱和痛苦麼?霍廷少不甘心的想著,今天Leo已經遇到了太多的意外和驚嚇,但註定還要再加上一條,“樾哥麻藥過敏。”
“啊?”Leo的聲音瞬間拔高,“麻藥過敏怎麼動手術、怎麼拿出子彈、怎麼縫針?樾哥肩膀上的傷口這麼深,小腿上的傷口……”
“打肌肉鬆弛劑,以防全身繃緊導致大量且不斷的出血,還可以吃一些不含麻醉成分的止痛藥,”點完煙的霍廷少打斷了Leo的話,“至於疼痛,就只能靠自己幹忍著。”
“什麼?”看著慢慢抬頭的霍廷少,Leo彷彿沒料到他竟然能夠如此平靜,說的這麼毫不關己的模樣,在難以置信和躊躇了片刻之後,留下霍廷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Leo進入臨時搭建的手術室時醫生已經完成了對丁樾肩膀傷口的處理,白色的紗布纏滿了丁樾精壯的上身,拿出的子彈放在一邊的小盆子裡,被燃的血紅的紗布和棉花雜亂無章的扔了一地,閃著寒光的鉗子正撥開小腿上血肉模糊的傷口。
Leo看的心驚肉跳,因為在他學習過的簡單的包紮技能中提到過這個程式——擴創,為了防止傷口感染要將傷口扯開檢查清楚。這是一個聽上去就疼痛萬分的過程,吹一口氣都會覺得疼痛的新鮮傷口要經受第二次人為的創傷,原本已經微微集合和產生自我保護的傷口要再次被拉開,甚至還要忍受反覆的翻弄以確定其中沒有會引起感染的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