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注視著杯內琥珀色的茶水,搖搖頭,淡淡的說道,“玄燁,你說,這碗裡的是醋還是茶呢?”
“……”康熙瞄著納蘭性德從容的神色,格格的笑了。
頓了片刻,納蘭性德才緩緩道,“她們此行至少說明了一點,吳三桂快撐不住了!”
“我倒要看看這條老狗還能蹦躂多少日子!”
“該不需要太久。玄燁,你懂的。”納蘭性德余光中的寒意使得康熙渾身微顫,他不禁暗自疑惑,一夜之間緣何他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自然是越快越好!”
76。鳳棲梧…第四十二章:銀漢轉玉盤(一)
一曲馬嵬坡,一夜勝登科,一策枕鬢亂
三月二十午時,火場
曾遶遠遠觀望著兩具棺槨被推入焚化爐,平靜的煙囪,忽然湧起簇簇濃煙,屍體灼燒的異味刺激著鼻腔。
曾遶的聲調乍聽上去甚是平和,實則卻暗藏利刃,“將她們的屍首從回來,似乎我該謝你。若不是你,她們又怎會雙雙斃命?”
納蘭性德眉峰微動,側過臉淡淡的答道,“其實,你該恨我才對。”
曾遶豐盈的雙唇彎起完美的弧度,輕聲道,“國仇家恨!若要細細算來,你只怕死上百次也不夠。”
納蘭性德輕輕一笑,拱手道,“彼此彼此。”
他的目光落在曾遶左手拇指的七寶指環上,欽羨的說道,“滄宿居士果然是愛徒心切,登位不到一月便將宗主之位提早傳給了你。”
曾遶側過臉,注視著納蘭性德無雙的容顏,輕聲問道,“你賣給我一個大大的人情,想要我做什麼?”
“請曾先生做一回信差。”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軸明黃色絹帛,繼續說道,“這是皇上給令尊大人的書信,還望曾先生轉交。”
曾遶絲毫沒有接信的意思,側眼問道,“哦?康熙為何要給家父修書?”
“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良禽擇木而棲。以曾老先生的智謀、才學,死守吳三桂這棵朽木豈不可惜?若曾氏投效朝廷門下,加官進爵是遲早的事。”
曾遶眼波流轉,目光帶了幾分蔑視,不屑的說道,“就憑你這封書信,就能說動家父嗎?曾氏的底細康熙一清二楚,他是真心招降嗎?”
“為表誠意,曾老先生歸降之日,即是衛靜蘇出宮之時。自良貴人進宮,皇上處處以禮相待,未碰過良貴人一根手指頭。為掩人耳目,才使阿布鼐尋找衛靜宛入宮。皇上一番苦心,還望曾先生體諒。”
曾遶乾乾的笑了幾聲,瞄著納蘭性德說道,“你們是想將衛靜宛姐妹來個李代桃僵?”
“曾先生,皇上已然默許水浸天離京,難道這還不算誠意嗎?”
“要招降我們父子不是不可以。”鳳目中泛起厚重的殺氣,曾遶面色凝重的說道,“我們父子歸降之日,既是衛靜蘇出宮之時,也是你納蘭性德歸西之日。”
“以曾先生的本事,取容若性命易如反掌。只要曾老先生至誠受降,待28所穩妥交接之後,納蘭性德任由曾先生處置,如何?”說完,納蘭性德再次雙手奉上卷軸。
曾遶抬手格開,聲調沉靜的說道,“我還有一個條件!”
“曾先生但說無妨。”
“在你死前必要交出鎮魂曲譜。”曾遶展開摺扇,低眉端詳著扇面,繼續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對鎮魂曲譜不感興趣。我要曲譜,是為給一位故人陪葬。”
納蘭性德微微一笑,坦然答道,“好,一言為定!”
曾遶眉間舒展,抽過卷軸,說道,“好!”
曾遶知康熙是假意招撫,這不過是康熙的緩兵之計,索性來個將計就計,看看康熙究竟做和打算。他卻不知這是計中之計,環環相扣。他哪裡會料到吳三桂和曾氏已與納蘭性德結下殺子之仇。正如他所說,國仇家恨,豈止是死亡能解決的事情。
同日亥時,官芙蘭順產一女,名喚若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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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舉朝上下被暫時的勝利衝昏了頭腦,剛上任的兵部尚書塞色黑冒進的將戰爭結束的時間定在了兩年之內。
起初康熙尚能保持較為清醒的頭腦,不斷地告誡文武百官,三藩開戰來共經歷五次殊死決戰,朝廷四負於吳三桂。漸漸地,康熙被大大小小的捷報衝昏了頭腦,錯誤的認為戰場形勢急轉直下,吳三桂已被朝廷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人說學好不易,學壞容易。前方將領深切的感受到朝廷對勝利的渴望,開始虛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