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震動了繁城,連附近的郊區也被驚動了,很多人趴在窗戶上,仰頭望著繁城頂上的天空,被耀眼的火光照得亮如白晝。黑色的煙雲騰起,把整個繁城遮蓋得嚴嚴實實。
海亞王子從床上一躍而起,幾步奔到窗前,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好半天才低低地說道:“繁城……”
狄恆貼在他身後,扶住他微微發顫的身子,沉聲說:“還沒到最後一刻,勝負未分。”
海亞頹然地搖搖頭,滿面痛惜,他有一種預感,這次繁城真的守不住了。狄恆說道:“海亞,趁著敵人還沒有打過來,我們連夜走吧。”
“不,再等等,我想知道最後的結果。”
這一等就是大半夜,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狄恆推開房門,赫然發現村子裡幾乎所有人都跑出來了。他們全都望著大路口,神色凝重,焦急而又期盼。沒有人多說話,村子裡沉悶得詭異。偶爾幾個孩子的啼哭聲傳過來,剛冒出一聲就聽不到了,應該是被大人捂住了嘴。
緊張的情緒也感染著海亞,他緊緊地攥住身上的斗篷,兜帽垂下來,遮住頭髮和大半張臉。頭髮上的藥水已經失效,又恢復金色,他不能讓別人看見。狄恆緊隨在他身後,護著他。
沒有人回家去做飯,甚至連水也想不起來喝一口,大家似乎不知道飢餓也不知道疲累,只是目不轉睛地向村口遠眺。
太陽一點點升到中天,又一點點偏西,很多人站累了坐下休息,但仍不肯回到屋裡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有人喊道:“來了!來了!”
一個乾瘦的男人從村口的大路一溜煙地跑過來,兩條腿簡直就像飛一樣,村民們一齊圍到村口,兩個村民迎上去,連聲問:“怎麼樣?怎麼樣?”
那個男人累壞了,氣喘吁吁,被那兩個人攙住,一口氣憋到這裡,一下子沒了力氣,雙腿打晃。
沒有人催他,大家只是迫切地凝望著他。好半天那個男人才喘上這口氣,說道:“贏了,奧萊國贏了。”
海亞身子一晃,險些昏倒。狄恆連忙扶住他。
人群靜默下來,大家似乎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海亞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想安慰一下這些百姓,想告訴他們還有希望,想說我們並沒有輸。
但是,突然,人群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喊:“贏了!贏了!”所有人像一下子活了起來,抱在一起歡呼跳躍,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興奮莫名。
“快快,快把吃的喝的擺在路口!”
“他們就快來了,準備迎接。”
“那些花,快去山上弄些花。”
人們慌慌張張、手忙腳亂,可又雙目放光。
海亞愣住了,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是在普曼國的土地上,眼前這些人,也完全不是普曼國的臣民。那些人發自內心的歡愉是如此明顯,毫不掩飾。海亞先是驚愕,繼而憤怒,他大聲道:“你們幹什麼,幹什麼?!那些是奧萊國計程車兵,他們是敵人!”
沒有人理他,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把家裡好不容易存下的一點點吃的拿出來,擺在路邊的桌子上。
海亞氣得發昏,他猛地上前一步,攔住一個人,把對方手上的東西“啪”地打翻在地,怒喝:“你們要歡迎他們?那些敵人!你們這是叛國!”
所有人都停住了,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看著海亞,像看著一個怪物。
女主人急忙走過來:“別愣著別愣著,都忙去,看什麼看。”轉頭對海亞笑著說,“你別急,咱們也是沒辦法。”
“可你們這是叛國!”
“啊?”女主人眨眨眼,又笑起來,看樣子心情很好。事實上,自從海亞和狄恆住進來,從來沒有看見她這樣發自內心地愉快地笑,“叛什麼國呀,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
“你們要迎接敵軍,這就是叛國!”
“不迎接怎麼辦?難道抵抗嗎?軍隊都打輸了我們老百姓抵抗什麼啊?再說了,當官的都跑了。算了吧,城裡那些貴族啊官員啊,有本事有錢的早就跑了,就剩下沒能耐的才留下等死。”
“那你們也不應該……不應該……”海亞顫抖著手指指著來來往往張張羅羅的村民,“你們是普曼帝國的人,怎麼可以這樣毫無廉恥!”
女人冷下臉,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尖刻:“廉恥?我們沒有廉恥,你去問問那些貴族老爺們有嗎?地裡落災,沒了收成,人都要餓死了還要收稅、收稅、收稅。他們給我們活路了嗎?老百姓懂什麼?咱們什麼也不懂,咱們就是想活著,想安安穩穩踏踏實實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