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沉睡一般的男人的瞬間,淮遠挺拔的身軀明顯的晃動了兩下,他以為他要倒下了,可在那之前,他卻是一個箭步竄到了床榻前……
抓住男人指尖冷冰的手,淮遠企圖用自己的溫度感染他,臉頰摩擦著他的手背,淮遠木訥的看著那人,“皇上……”
這兩個字,帶著顫抖,以及淮遠的恐懼……
他比誰都要害怕。
怕這男人真的不在了。
如果是這樣,淮遠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他說過要自己做完這事情的,可是那男人不幹,早知道他就不聽他的了,他以為沒有危險,他全都準備好了……
為什麼每次放任,到最後都是這種讓他痛不欲生的結果……
額前的發遮住了淮遠的表情,連同男人被他用力握著的手,淮遠跪在床榻邊,猶如雕像一般許久未動,他的背依舊筆直,但是他們不知道,淮遠是否在哭……
北辰啐了一口,他幾步就竄出了帳篷,他將他寨子裡最好的大夫帶來了,他回來的時候,落瑾剛才拎著樓清寒的領子,兩人一同到達,又是一同將手裡的人丟到地上……
軍營裡所有懂醫理的人都到齊了,包括治馬的,言無湛寬敞的帳篷聚滿了人,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們就不會放過,可是……
“宮主,屬下無能為力。”樓清寒搖頭,可這臉還沒轉到另外一邊,就被落瑾一腳踹翻了……
自家那永遠優雅的主子此刻更像是發狂的野獸,那幽暗的眼瞳帶著赤紅,落瑾惡狠狠的看著樓清寒,“治,治不了,你去死。”
就算是他死,樓清寒也沒辦法救言無湛。
除了搖頭,就是搖頭。
像是會傳染一樣,這些醫術過人,身懷絕技的傢伙,都是一味的搖頭……
被打了,被罵了,被威脅了,甚至有人真的沒命了,卻沒有一個走上前來……
“皇上被人下了毒,”這話,樓清寒已經不止一次說了,可他不確定落瑾和另外幾人是否聽了進去,因為他們除了逼著這些大夫給言無湛治療,或是以命相逼,這一晚上再什麼都沒說,“宮主,這天底下的毒,我樓清寒沒有解不了的。可這次不同,沒人看得出皇上是什麼時候中的毒,也許最近,也許在更早之前,這毒一直隱藏在他的身體中,如果不遇到最後一味引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毒發,一旦遇到,就……而且,宮主你知道,皇上身上本來一點抗毒的力量,可是這毒竟能將其蓋過,在他身體裡這麼久都沒被融掉,這種毒,我沒見過,也不清楚,更不懂解。”
連言無湛自身的抗毒能力都沒有用,更謬論一個樓清寒了……
那是南朝皇室獨傳的秘藥。
樓清寒的話,這些醫者都說過了,他們能看出緣由,卻都沒有辦法醫治。
這已經超過了他們所學範疇。
治不了,所有人都治不了。
大夫診治的時候,淮遠仍舊在男人的床榻邊,還是那個姿勢,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大夫的話他聽到了,包括他們的嘆息……
淮遠沒哭,眼睛一直瞪得很大,只是眼睛只剩空洞……
他錯了嗎?
他不該放任那男人,他就應該把他綁在身邊才對嗎?
只讓他屬於自己,不給任何人機會,也不需要顧及他的感受,哪怕他傷心欲絕,至少這樣,他不會死……
傅東流說,不管戰局如何,言無湛都得死,他有辦法取他性命,還是十成的把握。
淮遠不信,他當傅東流這只是勸降的策略罷了,利用他擔心男人的心理,可淮遠萬萬沒有想到,傅東流說的竟是真的……
言無湛身上的毒應該不會太久,至少他們出宮之前言無湛還是完好無損的,因為他們所說的那一味藥引,放眼南朝,只有皇宮才有……
那是來自東俱的錦棉花,蜜若柳絮,初秋紛飛,香氣濃郁,可傳千里……
南朝的皇后正是東俱公主,為緩解她思鄉之情,言無湛特意命人人東俱弄來了這些錦棉花……
錦棉花不易活,言無湛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在宮中種下那一小片,淮遠忘不了錦棉花開時唯美的景象,花蜜飛揚,若漫天白雪,帶著沁人心脾的香氣,幾乎將整個皇宮圍繞……
可是,這花開時,就是言無湛的死期。
如果言無湛早就中毒,那他活不到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在他微服出巡的這段期間。
傅東流想辦法讓他中了毒,而這個時間段,如果淮遠沒有猜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