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其實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木蘭秋獮的規模相當宏大,每年行圍派兵一萬二千名,分為三班,一次獵撥兵四千,表面上是皇帝家的尋歡圍獵,其實骨子裡就是聲勢浩大的軍事演習。這次秋獮比上次熱鬧多了,康熙帶上德妃,宜妃,良妃隨行,隨行的皇子有四,九,十,十三,十四,十七。再加上各家福晉及隨行宮女,太監,一行車馬車馬浩浩蕩蕩,綿延數里。
這次我特地將黑雲帶了過來。這匹在浙南發現的軍馬著實合我的意,雖然是匹母馬,爆發力與耐力卻一點也不輸給公馬。所以在浙南之亂平息以後,我不惜千里迢迢將它帶回了京城。平日裡寄存在胤禟府裡,閒來沒事的時候騎著出去散散心,順便給她減減肥。胤禟府上的伙食太好了些,黑雲現在肥的不像話。
四,九,十,十三,十四的福晉都跟了過來,我雖與她們都還相熟,不過脾氣對胃口的只有婉容和珂玥而已。不過她們兩個這一路上忙得很,忙著伺候婆婆。婉容伺候德妃,珂玥伺候宜妃。我看著兩這個平日裡在府裡說一不二的當家福晉在德宜二妃跟前忙前忙後的樣子,真是感慨良多。
“我說,懷暮,你臉上那幸災樂禍的笑是怎麼回事?給我立刻收回去!”珂玥形象不甚雅觀地趴在軟榻上,翻著白眼,手往下指了指,清芬不輕不重的拳頭立刻移了過去,珂玥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就是這兒,哎,酸死了……”五福晉這次沒有隨駕,是以在宜妃身前伺候的只有她一個。而德妃身邊至少還有十三福晉兆佳氏和十四福晉完顏氏。婉容至少能時時鬆口氣,她卻忙得腳不沾地。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無辜地看了一眼旁邊端坐著的婉容,“笑?我有笑嗎?四嫂,你看見我笑了?”
婉容輕咳了一聲,優雅端莊地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有嗎?剛才我沒注意。”一貫“厚道”的四福晉此刻很不厚道地睜著眼說瞎話。明明此刻從我咧開的嘴角已經能看到最後一顆後槽牙,白花花的一排牙齒顯示了對我珂玥毫不客氣的嘲笑。
一個抱枕朝的臉飛了過來,我眼明手快地一撈,順手抱在懷裡,“嘖嘖,珂玥,坐著我的馬車,使喚著我的婢女,還拿抱枕丟我,做人不要太囂張哦!
“最後一句話正是我要跟你說的!”珂玥忿然不已,“你等著!總有一天你會囂張不起來!”
我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是嗎?我那等著那一天!”唔……伺候公婆?珂玥似乎是被氣昏了,以我固倫公主的身份,即使是招了駙馬,駙馬一家見了我也得恭敬地行禮。
婉容似乎早就習慣了我們兩個一見面就鬥來鬥去,在一邊該吃吃,該喝喝。她翹著小指,姿勢優雅地將一顆酸酸甜甜的梅子放入嘴中,半晌悠悠然地來了一句,“話說,妹妹今年十九了吧!”
我嘴角僵了僵,這個婉容,總有一句話將我打入冰天雪地的強大功力。是的,我今年十九了。這個年紀若放在現代,還是青春正年少,可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老姑娘一個了。古人本就結婚早,滿人更超前,十三至十五歲出嫁的比比皆是,十九歲,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我一貫受寵,皇阿瑪多留兩年情有可原。可是凡事都有個度,若過了二十歲還不嫁,那名聲就會不怎麼好聽了。雖然,我從來就沒在乎過名聲這個東西……
本來軟在榻上如死狗一般的珂玥聞言蹭地直起了身子,眼神雪亮地看著婉容,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四嫂,你說今年皇阿瑪會不會趁著蒙古王公齊聚的時候給懷暮指婚?”
“唔,這可說不準。”婉容含糊其辭。
確實說不準。去年秋獮的時候就有許多適婚的王子貝勒向皇阿瑪提親,當時皇阿瑪是怎麼推拒的來著?說捨不得太早把我嫁出去,還要再留了陣。這事來年再議。來年……不就是今年?
再聯想到來之前,我明明正在威海衛巡視新建的海軍,硬是被皇阿瑪三道加急的聖旨給催了回來,當時以為京裡發生了什麼不得的大事,偏聖旨上又說得含糊其辭、語焉不詳的,弄得我心裡忐忑不安,在路上揣測著種種可能,皇阿瑪病重?叛亂?逼宮?什麼好的壞的都想盡了,就是沒想到催我回來僅是為了參加秋獮。
當我一路緊趕慢趕,蓬頭垢面地回到京城時,卻發現京城沒有任何動亂的跡象。天很藍,花很香,人民生活和諧,龍椅上的皇帝也沒換人。康熙正端著茶杯神態悠閒地品茶,見了我還很慈祥地笑了一下,回了來?後天要去塞外行獵。還好你趕上了。
當時,我那心裡……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是有那麼點弒君的衝動。這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