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暇好好欣賞這座北方的大山。南方山丘少石多土,綠植如皮,終年披綠,形多嫵媚;北方山系巍峨險峻,枯草寥樹,光禿見骨,氣勢硬朗。三國魏武帝有詩曾曰: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坂詰屈,車輪為之摧。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
覃小貝久居南方,始見北國雄渾風光,雲浮峰腰。鷹翱天際,大河如帶,曲道似腸,胸襟不禁為之開闊,略略洗去憂思與不快。
四人帶馬,時騎時牽,頓然消失了目標和壓力,昨日半夜走過的山路,現在白天走了大半日竟還沒有走出大山。
快出大山之際,山路分成兩條,一條筆直向東通往順德府,一條曲折向東北,指向保定方向。南山皓決意下令向東北走,這樣趕緊的話,五日之內便可到達京師,將覃小貝安全交入王府,便可再動用多方力量找尋王子默。
覃小貝思想就是原路返回順德府和邯鄲城,事隔兩日,有關王子默的線索怕也斷了。放開轉念再想,古人早雲:既然兩情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反正王子默想也應無大危險。只有活著,就總有見面之時,先回京城藉助王爺爹爹的勢力,說不定找尋更方便一些。於是沒有爭執,聽從師傅的話,一行人拐向東北而去。
蒼然太行路,翦翦還榛莽。磴道盤且峻,巉巖凌穹蒼。馬足蹶側石,車輪摧高岡。在大山中又行了整整一日,前方地勢漸漸開闊,已進入保定府曲陽縣境,北嶽近在眼前了。
有人要說了,北嶽恆山不是在山西嗎?是恆山沒錯,但是歷史上有兩個恆山,一個後來的恆山在山西,真正的恆山原在河北。五嶽制度建立於漢武帝,漢宣帝確定以河南嵩山為中嶽,山東泰山為東嶽,陝西華山為西嶽,安徽天柱山為南嶽(後改為湖南衡山),河北恆山為北嶽,遂成定製。從西漢到元代,所指恆山都在河北曲陽縣內,主峰為大茂山。明朝建立,因為分割曲陽新設了阜平縣,導致恆山與曲陽縣的北嶽廟分離,被山西人混水摸魚鼓吹著將“恆山”移到了山西渾源的玄武山,但秩祀仍在曲陽,直到清初順治年間。方才改祭北嶽於渾源,正式“落實”了山西恆山的名號。看來河北人還是老實,活活把一座名人讓“山西老心”搶去,呵呵。
覃小貝所在的大鳴朝,北嶽廟還在曲陽境內。北嶽廟規模宏大,氣勢雄偉,可觀之處頗多,只是少了王子默,大家遊興大減,加之天色將晚,遊人幾稀,覃小貝等只觀了山門、凌霄門、飛石殿,到了主殿德寧殿,便不願再向深裡走,欲打道迴轉。
但就在這時候,南山皓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右手滑向腰間寶劍,覃小貝等人也聽到“叮叮鐺鐺”的兵器撞擊和隱隱人的嘶喊聲。
南山皓要大家離開大殿快走,好奇害死貓,多一事不如少事,管他什麼人為何打鬥,我們只管趕自己的路。覃小貝雖然好奇心重,卻也不想多事。只想快到北京,早日找到王子默。跟著師傅出了德寧殿剛向山門邁了兩步,果果輕聲嘟囔了一句:“說不定是王公子被人追殺呢。”這句話一下把覃小貝和虎頭的腳步都給定住,雖然極不可能,但若真的是的話,這樣走了豈不是失之交臂要抱憾終生?
虎頭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自己過去先看看。”說完撒腿往後殿跑。覃小貝哪裡會等,跟著一起向後跑,南山皓只得緊緊跟上,瞪了多嘴的果果一眼。
繞過德寧殿和後殿,發現北嶽廟後還有好大一片空地和林地。地上竟有三四十個人在持械打鬥,全是便衣家人和江湖人裝扮,分不出哪幫哪派,只是混戰在一起,卻是刀刀見血,招招要命,地上已帶血橫倒了十幾位,顯然兩家是豁出性命的生死之戰。
覃小貝站在殿臺上,睜大眼睛尋找使劍的人,真希望一眼從中剜出王子默的瀟灑身影。但是有使斧頭的,有耍刀的,有掄木棍的,好不容易看見一個使劍的,還是一個灰鬍子老頭。忽然果果大叫出來:“郡主,大黑痦子,大黑痦子!汴梁春的大黑痦子!”
覃小貝沒聽白怎麼回事,順著果果的手指望去,這才看清果果說的是誰——開封汴梁春酒樓下面領頭為難她們的丐幫六袋弟子汪痦子!汪痦子正掄舉一把鐵鞭與一個手持三節棍的人對面廝殺,好象還有一個人和汪痦子一夥,二比一,將使三節棍的傢伙逼得頻頻後退。
沒等覃小貝想明白怎麼回事,她又看到從樹林裡衝出一個認識的人影——山寨二寨主杜虎。看見了杜虎,覃小貝馬上預感到左雲龍也一定就在這裡。
果不其然,枝樹搖動,林中又噌噌飛出兩個人,一人揮判官筆,一人掄棗木棍,一望便知此二人身手功夫遠在其他眾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