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無憂輕聲笑起,坦白道,“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打仗了。”
這天下,到底有什麼好爭的?
疆土之大,統一了中土,那麼碧淵海呢?還有碧淵海以外的國家呢?
若洵將信將疑的看她,“你能保證北堂烈不會發兵南下嗎?如果他真的有心安享太平,為何要對西邏發兵?只怕打完西邏,不是與蚩尤撕破臉皮,就是揮軍向南吧!”
她‘呵’的哼了聲,望著她的好姐姐,“到那時候,我算什麼?白白送給蚩尤大軍祭旗的祭品麼?可我是夏國人啊……還有至今仍被囚在赤宮的母后,倘若他真如你所說,那就應該送母后回蘇靈,以表他的誠心。”
“若洵,你想得太簡單了。”
幾番爭執,無憂也有些急了,在這人兒身上,她好像看到自己從前的影子。
畢竟若洵還小,經歷了太多,心智怎會沒有變化?
猜忌、防備,即便面對至親的人,也不敢輕易相信。
更之餘她這個從前只顧自己榮華富貴的姐姐?
“那你說給我聽,到底有多複雜?”臉容中透著難以釋懷的倔強,若洵追問。
無憂嘆息了聲,無可奈何,更多的卻是縱容。
忽然就體會了那種在乎的感受。
她想讓她安下心來,若將一切都告訴她,能夠換來一夜安眠,那麼,她願意說。
※
用了半個時辰,無憂從北堂烈聯合蚩尤,共同發兵西邏講起。
而她為何會來到此地,華都中的西邏女王,假死的北堂振,統統毫無保留的告訴了若洵。
聽罷之後,小丫頭態度仍舊冰涼,“照你這麼說,北堂烈所有的罪過都可以歸咎在他父皇身上了?”
誰都是那麼的身不由己,那麼她們算什麼?
這些身不由己的人做出錯誤選擇時候的犧牲品嗎?
“我並沒有要為他說話的意思,但這些是事實。”
或許真的太需要傾訴,而面前的人雖還年幼,卻是自己的親人。
無憂對她,是一點戒心也沒有的。
轉轉眼珠,若洵彷彿在做著思緒,尋求答案一般的再問,“那麼此次的裡應外合,能夠殺了北堂振嗎?”
“我不知道。”無憂誠然道,“但我希望成功。”
“如此一來,北堂烈不再受控制,他就不會發兵攻打任何一個地方了?”
“我想……”
想起他對她許諾的那句話。
——我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太平盛世——
無憂對若洵彎出柔笑,“應該是的吧。”
揚起兩道淡眉,若洵意味不明的輕哼,“你對他倒是自信得很。”
臉上再顯露出極其反感和另一種詭謫的色彩,她又道,“不過就算是那樣,北堂烈也做不了多久的皇帝了。”
做不了多久的……皇帝了?
那話讓無憂心中顫動,被她深埋的害怕肆意起來。
“你的意思是……”
“晚了,睡吧。”側過臉去,若洵沒有給她深究的機會。
無憂凝著她慢慢恢復平靜的睡顏,又想,或許她的意思,是在期待明謙哥哥收復夏國的疆土,滅了朝炎,以雪前恥吧……
至深的仇恨,心和身的傷害,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釋然原諒的呢?
夜好深,好靜,人心是最經不起推敲的東西。
※
次日清晨。
洛迦早早就在無憂休息的帳營外嚷嚷,要帶她去遊覽草原的風光。
被擾了可貴清夢的人兒,實在沒有辦法,便了起身。
若洵藉故自己這些日子在此地呆得太久,都不覺得周圍景色稀奇了,加上她腿腳不便,也無人勉強她。
那方人離開約莫一個時辰,她喚人來服侍自己穿戴,接著屏退左右,再趁人不備時,溜了出去。
又到了那個每次與神秘人見面的隱秘地方。
這非他們約好的時辰,且又是白日,本不該來,可她已經按捺不住要將那天大的秘密告知。
昨夜,她可是費了好一番的功夫,才從無憂的口中套出了那些話來。
軍中一切照常,加上蚩尤的勇士素來豪放,沒有人會關心前夏那斷去雙腿,性情怪癖的小公主往哪兒鑽。
她左顧右盼,顯得有些急躁。
眼看日頭就要上升到頭頂正中,她等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