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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有人笑道,“裴郎君,庫狄娘子,今日兩位怎麼有暇又來市坊了?”

琉璃抬頭一看,原來是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夾纈店前,那位愛說話的史掌櫃正笑嘻嘻的跟兩人打招呼,兩人只得停步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還未走出多遠,琉璃突然心裡一動,抬頭對裴行儉說了聲,“你稍等我片刻”轉身一陣風般跑了回去。

裴行儉愣了一下,不知她又想起了哪一齣,只得也慢慢跟了過去,到得夾纈店門口,只聽見琉璃充滿喜悅的一聲歡呼,“太好了”

史掌櫃站在店鋪當中的空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位眉花眼笑的庫狄娘子:他沒聽錯吧?聽說自己這夾纈店生意不好,這個月沒有接到多少活計,她怎麼會高興成這樣?

…… …… ……

安西都護府的府衙裡,正廳背後最大的一間屋子,便是裴行儉辦公的所在。已近午時,平日裡正是眾人收拾物件、準備出去用午膳的閒散時分,但此刻屋裡坐的二十多位縣令、主簿、參軍,屋外的幾十號雜役,卻沒有一人想起這一出。

麴崇裕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如悶雷一般響在了眾人的耳郭裡,“都護吩咐我過來轉告一聲,明年的開銷怎麼也要省下三十萬錢才是,至於如何省,卻要煩勞裴長史來拿個主意了。”

三十萬錢,也就是三百緡,難不成他們這些攝職官拿得還不夠少?他們雖然不指著這些俸祿過活,但也不能欺人太甚不少人看向裴行儉的目光裡,隱隱帶上了幾分敵意——他是朝廷命官,日日坐在屋裡發呆也有足額的俸祿和職田,卻要剋扣他們這些人的?

只有麴崇裕依然是笑容可掬,“裴長史,這支出的賬目,你也看了兩日,不知如今可有什麼高見?”

裴行儉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目光中的壓力,看著眾人笑了笑,“裴某新來乍到,哪有什麼主意,還望諸位同僚群策群力,才好不辜負都護的期望。”

屋裡一時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還是高昌縣縣令王君孟第一個開口,“說來都護府的開銷並不算多,論理麴都護還領著西州刺史,應有州官州吏配置,咱們這邊卻是全是都護府官員兼任,人力省無可省,此其一;其二,原先柴都護、郭都護在時,西州官吏遠所得比如今多了好幾成,現下府中當差者,職田幾乎不曾分過,俸祿、雜給也只是朝廷命官的半數,便是程糧錢等支出亦比朝廷定額為少;外面那些雜役更不用說,一人一年也不過千來錢,再要少了,他們如何養家餬口?因此,如今節流固然應當,若是節得狠了,人心浮動,卻是得不償失。”

王君孟乃是高昌國世代相丞王家的嫡子,又是麴崇裕的妹婿,身份與眾不同,他一開口竟然說出這樣一番道理來,屋裡自是人人點頭。

麴崇裕平日最給王君孟面子,此時卻淡然道,“你說這些,難道都護便不知曉?只是明年朝廷必然征伐突厥,西州的賦稅又欠非一日之寒,若不開源節流,明年一聲要交軍資,是各位捐獻還是再提前收它三年五年的租庸?”

眾人一時不由默然。主簿嚴海隆忙笑道,“都護深謀遠慮,原不是屬下們能比,下官以為,雖然各位同僚和所用雜役之費已是省無可省,但平日府中的雜物開支或許有可商榷之處,例如筆墨紙硯席褥之物,雖是不甚起眼,只怕其中卻是有文章可做。”

麴崇裕挑了挑眉頭,看向裴行儉,“裴長史這幾日已看過支出的賬冊,不知嚴主簿所說這幾項,開支大約有多少?”

裴行儉拿起手邊在賬冊翻看了片刻,才抬頭道,“將近六百緡。”

屋子裡頓時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好幾個人都有些意外,萬沒想到這些不起眼的東西竟要花去這些錢。

嚴海隆點頭笑道,“正是。下官若是記得不錯,早幾年還要多些,當年西州的紙張便是粗紙也都要從敦煌買入,前年世子在西州開了紙坊,這才半數以上都換了本地之紙,只是發往朝廷、與外州縣來往以及諸位所用,還是照例用了益州黃麻紙,若是統統換成本地粗麻紙,只怕便能省下兩三百緡下來。”

平日辦公用差一點的紙,這又有什麼好猶豫的?眾人立刻紛紛附和起來,“嚴老此言有理原是該換本地紙張才是。”

嚴海隆又笑吟吟的列舉了以下墨換上墨、暫停更換席褥氈毯等項,算下來時,卻正好是三百餘緡,麴崇裕點頭不語,隨即便鄭重的看向裴行儉,“長史以為如何?”

一屋子人期待的看向裴行儉,裴行儉怔了一下,才笑著點了點頭。包括麴崇裕在內,人人都鬆了口氣,氣氛頓時變得輕快起來,在房門口伺候的差役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