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跌進車中,身後車門轟然緊閉,眼前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不過剎那之間,異變橫生。
四周一片漆黑,車廂猶自顛簸,馬蹄踏雪聲聲入耳。我被眼前突生之變驚得憤怒,誰人如此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擄劫我。起身撲向車門,這才發現車門已從外面牢牢封死。伸手觸碰車壁,冰涼刺骨,儼然銅牆鐵壁,即便我施出全身內力用勁踢打,依然紋絲不動。
頹然放棄坐回角落,睜大了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耳畔車板鏗鏘碰擦,尖銳聲響如同錐子斷續刺進腦中,臂上寒意點點滲出,痛苦難當。不禁啞然失笑,不止一次像眼前這般孤立無援了,卻沒有哪一次如眼前這般荒唐。車內窒悶,徹骨的寒意卻順著冰冷鐵壁滲透進來,我抱緊了膝蓋,依舊冷得簌簌發抖。
前方等待我的究竟是些什麼?我無力去想,也不願去想。一路走來,經歷過太多,我已然麻木,如今不如坦然面對一切,流年似水,能活得一時便是一時,這是我的宿命。
心念電閃,痛冷交加,我斜倚著車壁漸漸昏睡過去,再不理會周身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砰然一聲巨響將我自夢中驚醒,眼前刺目大亮,抬手半遮眼睛,門前赫然立著一個紅衣身影,那一身炫到極致的妖冶緋紅,映著腳下一地慘白寒光,無比耀眼驚心。
來人紅紗遮面,一雙流波鳳目,顧盼之間,風情萬種。此刻,這雙眼睛盯緊了我,目中玩味,陰冷逼人。
“想不到吧,咱們又見面了,只是你的這身打扮……嘖嘖嘖……你倒給我這般大的驚喜……實在太有趣了,不是麼……”
我緩緩起身,理了理鬢髮,徐步走至門前,唇角輕揚,笑容如花綻放,“好久不見,阿史那藍,我也想不到你竟如此命硬,西域火藥尚且炸不死你,我只怕日後會有人笑話你是妖精……”
驚破霓裳羽衣曲(2)
“死到臨頭了還這般嘴硬……給我下車!”阿史那藍眉峰一擰,眸中殺意頓生,薄薄一層輕紗後頭微微現出扭曲的表情。
我抬眸盯緊了她,靈動大眼,妍麗嫵媚,織錦滾邊晴紅綢裹起一頭如緞青絲,迎風招展……依舊還是順州城外初次見面時的模樣,我卻隱隱覺出哪裡有些不同。
下車時候暗暗提氣,身形微動,趁她不備,伸手一把扯下紅紗,眼前情景不禁讓我大吃一驚,阿史那藍大半邊臉上滿是已經潰爛結痂的肉色疤痕,一眼望去,無比猙獰可怖。怪不得她要以紅紗遮面,這疤痕定是她當初引發炸藥自盡時所遺留下來的。
從古至今,容貌對一名女子來說是多麼重要,如今見她臉上如此不堪,我的心裡竟略微升起同情之意。
“很可怕不是麼?!”阿史那藍劈手奪過紅紗,仍然好整以暇地遮回臉龐,目中陰冷,恨意凜然,“我的臉全是拜你所賜,如今你落到我的手上,就等著看我日後如何慢慢地折磨你吧……”
我望著她輕輕搖頭,唇邊低低嘆息一聲,“我的醫術雖然稱不上高明,但只要施針並加以敷藥,你臉上的疤痕還是有可能日漸轉淡的……”
“住口!賤人!你以為我會聽你的話乖乖站在你面前任你為所欲為麼?!笑話……”阿史那藍厲聲喝來,繼而轉頭對著身旁一身宮人打扮的車伕低聲囑咐些什麼,聲音雖低,我卻約略聽出他們說的並非中原語言,想來真正的趕車宮人早已經橫死在他們手中了吧。
待她一一交代完畢,回眸再看我時,目中陡然得意,冷冷含笑,“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
我轉頭打量四周,眼下所處的地方,似乎是錦都城中某處繁華之地的後巷,想不到這阿史那藍如此大膽,一番周折,竟然還是呆在城內,難道她就不怕日後禁衛滿城搜捕?還是他們背地裡早已經另有圖謀?
心下微動,我只靜靜跟在她的身後,左右各有一個玄色風氅覆身看不清楚面目的人提刀押著。原本可以趁其不備奪刀反抗,若是將動靜鬧大了,想要脫身更加輕而易舉。
然而阿史那藍並未身死,更突然現身錦都城中,此事原本就耐人尋味。兼之她若不死,我與梅昱身上所中之毒便算有了轉機,如若突厥人背地裡仍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也可趁此機會一探究竟。思及此,心下只按捺住不動,面上始終清寂無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正在想些什麼,是,我承認,你的武功修為的確在我之上,可是你別忘了,既然能這麼光明正大劫持你,我們早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你若不想汝南王府有人因為你而受到傷害,就給我乖乖的聽話,別起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