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盆洗腳水,你頂在頭上,可以香一香。”徐大仁刻薄他一下,再問少年:“這是哪個皇子出巡?不去查正經該乾的,無事到這南亭渡口來幹嘛,前幾天才見過絕茲府尹,給他送了過年紅包,他說最近沒巡查。”
“平兄弟”閃過一絲猙獰:“巡查是沒有,肥羊卻有一隻。”天色更暗,只見到驛站裡前後門守的有人,院子裡人影來往憧憧。他走到人流中間,站上一塊白石,裹著黑衣的瘦削身子,繃得筆直。
他的話簡短低聲,清晰有力:“哥哥們,兄弟們,今天請你們來,是做一票大買賣。雪這麼大,全國上下有多少吃不飽穿不暖的窮人,為什麼會這樣,全是安陵國害的。我們不敢還手,不敢去拼,卻年年有軍費,年年要進貢。”
每個人面上都流露出辛酸,著他。
“這下面是什麼人!是去安陵國和親的七殿下許王。聽說他也風光幾年,號稱一員名將。可是呢,一聽到娶公主,他的心就動了。他帶著無數珠寶無數聘禮,這些珠寶要是留下來,我們可以救許多人!兄弟們!去不去!”
這裡離下面很近,他們沒有人說話,依著老規矩,不時有人舉起拳頭,有力地拳頭,一下一下擊向天空,表明一件事,他們要去!
他們一定會去!
平兄弟掠過一絲真正的笑容,招了招手:“我也來一回驚馬!”
把白天驚馬全在眼中的他,認為這是一個便宜法門。
夜,又黑又冷。許王留下的三百精兵全在院內不著眼處。在明處的,大門上,燈籠下,全是驛站的兵。
王隊正第一百零幾次的打哈欠,嘀咕著小聲罵:“孃的,沒酒沒肉,夜裡還站崗!”再往裡面偷一眼,三位三不管的大人還沒有出來,王隊正不敢再抱怨,大人們還沒得休息,也一樣沒酒沒肉。
第一聲煙花起來時,空中綻放出無數紅花黃花紫花。王隊正還在笑:“他孃的,哪一家的敗家子放這麼高的煙花,這要多少錢一個!”
見無數煙花忽然下落,一個又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扔過來。他們全被煙花吸引,就是宗異邦也多一眼,這些閃著炮引子的鞭炮,都有三、四指那麼粗,從他們眼前飛過,落到驛站裡。
“保護殿下!”宗異邦怒吼一聲,離他最近的地方,“啪”炸開一個鞭炮,炮紙飛迸到門柱上,再彈回到宗異邦手上,炸出一個白印子。
紀沉魚正在馬棚裡,她出來和馬交流感情,就差說幾句:“帶我走吧,一起去流浪。”這一回她有了經驗。
下午鬧出來那麼大的事,在煙花升空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這水邊,有誰會放這麼高的煙花,再說許王殿下的迎親隊伍在這裡已有幾天,哪一個不怕死的,還這樣驚擾他。
許王這個人表面溫和,也不是什麼好性子人。紀沉魚一直這麼他,他溫和,是還沒有真正惹到他。
好吧,不管這煙花是不是有意的,紀沉魚先把馬耳朵塞上是正經的。
快手快腳取出來帕子,一撕而成兩半,先把千里馬的耳朵堵上。又怕它到鞭炮炸開,紅光火光也受驚嚇,又取出一個帕子,把馬眼睛蓋上。
這樣一來,馬上去很是滑稽。但是柔順的貼近她的身子,蹭了蹭。紀沉魚沒功夫顧上它的溫柔小舉動,馬棚裡還有別的馬。
鞭炮聲中,紀沉魚更著慌。驛站不大,這裡馬只有一兩百匹,可是一起往外衝,白天那一幕又要重現。
她沒有帕子,百忙之下,把袖子用力一撕。宮衣本堅硬,可是馬槽上有尖稅物,也有稜角,藉著這些,紀沉魚不一會兒沒了兩隻袖子,多了十幾道布條。
就這不足夠,先把許王的馬耳朵堵上,馬匹騷動起來,紀沉魚餘下幾匹就不敢過去。
外面,已經亂起來。硝煙在晚上,竟然比白天還要迷散。白天是亮的,晚上硝煙染出一團黃霧,嗆得人不敢呼吸,還沒有的地方,更加黑暗。
不少馬嘶鳴著,發瘋般的用力掙著,帶著馬棚搖搖晃晃,發出倒塌前的響聲。紀沉魚手中拿著布條,被堵在這些馬中間。
救星來了,黃霧中,韋明德和加財一穿而過。兩個人驚慌失措:“側妃娘娘?您別動,千萬別動!”
紀沉魚一動也不敢動,饒是這樣,離她最近的黃馬,忽的揚蹄,雙蹄高舉,直奔紀沉魚美麗,帶滿花翠的小腦袋而去。
眼著,就要把她的腦袋踹在腳下!
韋明德奮不顧身躍過去,加財一個前撲,撲過去。
見紀沉魚不慌不忙,手中舉著一個東西噴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