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的心微微一柔,笑著摸摸清韻的腦袋,然後她發現清韻很高,只比自己矮半個腦袋,不是曾經那個喜歡窩在自己懷裡一切都依賴自己的小傢伙。這個動作做得太多,以至於……習慣了吧。
習慣,真是一個不好的東西。
董老先生從白羽睡覺的房裡出來,看到祭月直接問她要了藥,檢查過一遍完全沒有配錯後囑咐清韻如何煎熬。這火,必須要小火,水不能太多不能太淺,董老先生比劃了一下大概多少水量,然後提醒道,千萬不能讓水燒乾,燒乾後再加水不僅沒有效果,對床上那男子的病也極不好。清韻聽得頻頻點頭,祭月卻是一陣頭脹,那麼多這個注意那個當心,腦子不堪重負的變成一團漿糊。術業有專攻,她果然對這種東西一竅不通,其實她很多竅都不通,全通的那就是神,不是人。
姥姥說過,揚長避短,祭月和祭曉都做的很徹底。
換句話說,這種註定不是我乾的事,那就讓別人忙活去吧。
對於祭月親暱的動作,清韻有些呆愣,有些受寵若驚,然後傻乎乎得笑起來,“小姐,我去煎藥了,等會兒給您送到房間。”
清韻單純,卻也知道小姐對那房中的男子很在意,沒事的時候小姐肯定是待在那房間,如果有時間小姐肯定要親自喂那男子喝藥,不知道那男子以後會不會成為小姐的良人?但是這樣身份不明,一身邋遢還要靠小姐養活的男人,老爺大小姐應該不會答應吧?
諸色的四方床上木頭架子七橫八豎的橫在空中,原本掛著珠簾的珠子被扯得不知蹤影,漂亮輕如薄紗的帳子被扔在不知名的角落,只有床頭上剩著一掛大紅的千千結,蒙了少許灰。這本是一張漂亮的紫樟香木床,由上等工匠打造而成,由從宮中退下來的嬤嬤們裝點粉飾,價格之貴,千金一換。
而現在……成了光禿禿的只剩下木架子的悽慘模樣。白羽睡不慣軟床,於是把床帳簾子等一應扯下,床鋪上墊著的軟被也收拾起來,他就這樣四仰八叉得睡在咯人的木板上,身上蓋一層被子。
這是重月十三歲成年時的生日禮物,是重陽花了三個多月四處打點才買到的。重月一直捨不得睡,深怕這床被自己哪裡弄斷腿,少個胳膊缺個腿的,於是將它當貢品一樣供在一邊。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至少對重家而言是這樣的。用千金買的成年禮物,足可見重家對這二女兒的關愛。現在卻是給白羽收拾得當木板床睡……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祭月坐在床邊看著香爐上嫋嫋升起的煙燻,這是南海的白珍薰香,對於生病的人具有極好的安神效果。白羽安靜得在她身邊睡著,閉著眼睛,昏暗的光線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房間裡只剩下薄薄的呼吸聲和那薰香嫋嫋燃燒的聲音。
祭月輕咳一聲,這聲音驀然響起顯得很是突兀。她卻沒有感覺得開始對著空蕩的房間開始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對自己說的,對半空說的還是對睡夢中的那個男人說的。
“等幾天訊息應該就會穿過來了,現在奠下格局一定不一樣了,大漢國能排上老幾?和南方的大燕,西北的大楚比如何?”
“我挺想很瀟灑得跟那個人說,其實我不恨你,我明白你的所作所為,如果我站在你的位子上也一定會和你做相同的選擇,所以我不怪你……真他媽都是狗屁!我又不是那傻乎乎那麼好騙的聖人,這樣對我我還能既往不咎,我的心就不是一塊軟軟的肉,就是一千古不化的石頭!如果是石頭,那也就好了,也不會傻乎乎得回去……”
“只有在你的身邊我才能說一些我想說的話,但又不能全部告訴你。這是我的事,怎麼能讓你們替我煩惱,你們自己的事兒都管不過來,我的事兒那是煩上加煩。也就在你身邊,趁著你昏迷的時候我才說說,有些話放在心裡一直挺重的……”
“你知道嗎,我出去買藥的時候聽到有人說斧頭價格跌的厲害,以前一把斧頭的價格現在能買兩把。估計只有那些樵夫才在意這種事吧,要不我以後也打打柴過過這樣閒雲野鶴的日子?”
“你想不想騎馬?說實話我有點懷念那些迎風傲月的日子了,在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的草地上騎著紅雪,披著一襲火紅的披風一路策馬而行,帶一壺酒,叫一個美人兒,酣暢淋漓之時就下馬席地而坐,一邊喝酒一邊放聲歌唱,整個天地都是大片朗朗歌聲。當然美人兒不能太嬌貴,一會兒喊騎馬不舒服,一會兒喊頭昏,這我可受不了。如果實在沒轍,你就勉強臨時充當一下好了……”
祭月頓了頓,繼續微笑得看著白珍薰香嫋嫋升起的白煙,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