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連自己都捨得下,還有什麼舍不下的?
畢竟青梅竹馬,要說了解,她終究才是最瞭解劉徹的那個。
張湯背過身去,夜色昏暗,齊鑑就在外面抱劍守著,這個時候竟然也不多言一句,只是看著,權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最後陳阿嬌道:“齊鑑,代我送張大人吧。”
“夫人留步。”
張湯終於還是踏著雪離開了,陳阿嬌卻在他身後喃喃了一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說完了她又一按自己的額頭,東西也不想怎麼收拾,卻回了自己的臥房,回身過來關上門,背靠在門上,將外面的風雪都擋住,手掌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竟然就在這長安的冷夜之中生出了幾分暖意。
而張湯出去,牽著馬走了一陣,有官兵在這長安道上巡邏,看到有人牽著馬,連忙就上來呵斥,只是一看到張湯那廷尉官服,差點沒嚇得趴在地上,連連給張湯磕頭謝罪,張湯只是擺擺手讓他走開。
心中甚煩,已經快宵禁,自己還真是——
他正自嘲一下,卻發現自己前面多了一匹馬,劉徹高坐馬上,笑著看他:“張湯,你怎麼還未回去?”
張湯一愣,“這話該是臣下問陛下——”
劉徹站在歌舞坊外面,聽著裡面模糊的歌聲,肩上落著雪,似乎已經在這裡許久。
他說:“我往日聽念奴嬌唱此曲,惱羞成怒,而今夜聽到這裡,竟然只有滿心荒涼。她說人都是會變的,我卻不知會痛徹心扉。”
張湯躬身,“帝王本該無情。”
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劉徹很想一鞭給張湯抽過去,“你這人說話真是難聽。跟她小時候說話一樣。”
張湯今日卻想說一些自己沒有說過的:“往昔在厭次之時,臣就提醒過陛下,陛下一意孤行,怪不得別人,更何況情勢所迫,現下外戚未除,犧牲一些人也是無謂。”
劉徹卻笑了:“你說的是違心話。”
然而他不再說什麼了,很久之前,他流連於厭次的時候,張湯就問他,他出來的事情有沒有讓阿嬌知道,他還斥責張湯多事,張湯也就沒有多說了。
他坐在馬上,用馬鞭指了指張湯:“張湯,我們今日不談國事,去喝一場如何?”
“明日有朝會,臣還是送陛下回宮吧。”
他不為所動,說出來的話也是刻板極了。
劉徹於是大笑了一聲:“你這人總是這麼無趣。”
然後他調轉馬頭,一鞭子抽下去,打著馬踏著雪就走了。
張湯在原地,心中卻有些後怕。
劉徹真的只是等在這裡聽曲子的嗎?
對了……曲子?
他側耳,轉身,道旁的歌舞坊內似乎還有模糊的聲音,“當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
“千金買賦麼……”
他想起白日時候在一杯酒樓見到司馬相如,桑弘羊戲問那長門一賦是不是出自他之手,司馬相如舉著酒杯,卻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
是不是他寫的其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因為有沒有那賦,結局都是一樣的。
他牽著馬走了。
只是在未央宮,劉徹甩袖冷臉進入宮門,剛剛翻開一卷竹簡就扔在地上:“老郭!你去給朕查查張湯最近都在幹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六更留言肯定會悲劇……OJL
第二更,留言走起殺月榜了小夥伴們!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劉徹三更
陳阿嬌第二日起來得有些遲了;大約是因為茶喝多了,竟然有些失眠的傾向;不過李氏卻說孕婦就是這樣的;有的時候睡得很安穩;困的時候很多;不過有的時候又怎麼都睡不著;讓她別擔心。
這個時候陳阿嬌才有一種即將身為人母的感覺。
今日陳阿嬌是不必去酒肆的,早上用過了膳食,她便帶著李氏去就釀酒坊;之前曾經跟酒坊的老闆談過價格;不過大約是因為不看好陳阿嬌一個婦道人家開的酒肆,所以那許姓老闆很高傲,所以在當時談價錢的時候也端著。
不過當時的陳阿嬌雖然有談判的技巧;可是談判——沒有籌碼,再高明的談判技巧都是無用的。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技巧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當時的談判是陳阿嬌處於弱勢,不過現在陳阿嬌已經有了新的籌碼。
她的一杯酒樓如今在長安的名氣就是他最新的籌碼,而且是很大的籌碼。其實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