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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風再狂,狂不過他的淚;雨再冷,冷不過他的心。

他一把推開面前這個人,大喝道:“是你,是你,是你!”

一塵眼中悲痛難言,嘆道:“現在不是你哭的時候,趕緊去追那個姑娘還來得及。她此刻隻身進去,十分危險。”

陳友諒抹去臉上的淚水,怒道:“她危險,又與我何干!她那麼恨我,我救了她好讓她來殺我嗎?是你,是你對不對?你早就稱讚徐壽輝此人雄韜偉略,是治世之才,所以你才與他結交,成為他的入幕之賓。為什麼不告訴她,為徐壽輝定下反元之計的人,就是你!”

一塵拂袖道:“此事事關天下大義,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何況,她在意之人是你,又不是我,難道你不是從頭到尾都在騙她?你幼年時,師父曾說,你將命喪朱雀手中,我只想幫你化去此劫。”

陳友諒叫道:“你少裝聖人!不錯,我是騙她,一直在騙她,但我對她是真心的。你想幫我化去此劫?如今可好,你聽到了,她詛咒我,她詛咒我亂箭穿心而死!”

一塵嘆道:“你若不在此,她又怎會見到你,落實你的所作所為。可見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註定。”

陳友諒周身一震,冷笑道:“你以為我緣何在此?我聽聞韓山童兵敗被俘,我便設法通知劉福通火速趕來救援,誰知終究晚了一步,他已經被元人殺死。更想不到,我剛要離開,就看到你們。”

一塵道:“設法通知劉福通援助只怕也是徐壽輝的計謀,他自然不想讓北方紅巾軍徹底一敗塗地,有北方軍牽制元軍,他才好一展身手。”

陳友諒狠狠盯著他,突然笑道:“不錯不錯,我差點忘了,你是徐壽輝的大軍師,他的哪條計策不是你在旁謀劃的?”

“執迷不悟,”一塵嗔道,“我只是告誡他不易過早發兵,待韓山童起事後再從長計議。我並不知韓山童何時起事,更沒有叫他設計使察罕帖木兒知道,擊殺韓山童。”

“哼,”陳友諒眸中寒光閃閃,道:“你以為如何?是我說的嗎?不錯,我是曾向徐壽輝建議激化察罕帖木兒與韓山童的矛盾。但向察罕帖木兒告密一事,我若說不是我,你可信我?”

一塵搖頭道:“我信與不信都不重要。你與那位姑娘命有衝煞,是決計不能在一起的。我且問你,她若跟你走,你真會娶她?他日你若與韓山童兵戎相見,你會否顧忌她?還是你會放下心中的殺戮,隨她遠遁天涯?亮,我是你兄,再瞭解你不過,莫說是你,即便是那位姑娘,也是個極有氣性的人。此情不能留,早早斷去,於你於她,都有好處。”

陳友諒微愣,心中暗想:“不錯,我會否真的娶她?來日兵戎相見,又會否顧忌她?我能否放下心中的志望,隨她遠遁天涯?她呢,她又會否放下一切跟我走?

驚雷又至,重重敲擊他的心,他如夢初醒,悲聲道:“你既已出家,又為何要管我的事?”

一塵低聲輕嘆,道:“你生有重瞳,實乃不祥之兆。你是我親弟弟,我焉能棄你於不顧?”

陳友諒聞言,心底的冰封彷彿都被化去了,不免慼慼,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切道:“救她,快去救她!我不能,但是你能!”

望著一塵飛躍而去,陳友諒痴痴地立在風雨中,喃喃道:“此情當斷,此情當斷……”

外傳 離恨天——陳友諒(下)

(四)

整整三天了,陳友諒哪也沒有去,哪也不想去。

整整三天了,她不斷的掙扎,哭喊,她渾身燙的厲害,卻不住的發抖,彷彿陷入什麼可怕的噩夢中。

這三天,他一直看著她,抱著她,護著她,牢牢抓住她的手,希望能撫平她心中的痛與傷。

望著她臉上止不住的淚水,他心裡眼裡都是無盡的憐惜和愛意。

但等她醒來,這些憐惜和愛意都不會再存在,連同他這個人都不會再存在。

因為她是韓山童的女兒,因為他是徐壽輝的手下。

就算她不是韓山童的女兒,他也不是徐壽輝的手下,他們也不能在一起,因為她愛的不是他,不是陳友諒,是謝風,如風般自由灑脫的謝風。

但她畢竟是韓山童的女兒,他畢竟是徐壽輝的手下,他也不是謝風,而是陳友諒,被紅塵枷鎖牢牢禁錮的陳友諒。

他一直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一直很冷靜,一直也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偶爾有那麼一次,他也會忘記,會失神。

比如剛才,她突然推開他的手,大喊到:“滾;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