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塵的語氣有點不客氣了,但只是單純地覺得吳鴻這會兒說得有歧義,倒也不是積怨於去年吳鴻故意把自己往蘇府引。
畢竟要沒有吳鴻的身份,她還進不了蘇府呢,鬼知道會在哪兒遭罪?再說她那時的確可疑了些,普通人大概不以為意,可是吳鴻是皇帝跟前的人,過度懷疑應該是他們的職業習慣吧。
蕭澤抬眼看看院子那頭,美麗少女的目光正流連於此,他笑道。
“聽蘭塵說,白先生曾在這馮家莊坐館一年,今日重遊舊地,可是專程來探望舊人的麼?”
“順道而已,不過能正好遇上這莊戶人家的盛宴,倒讓白某覺得真是件幸事,好兆頭!但不知蕭公子何以屈駕於此?”
“蘭塵要來馮家道賀,我跟過來湊湊熱鬧。”
“哦,蕭公子好興致。”
“白先生打算駐留幾日呢?不知道蕭澤今天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與白先生把酒言歡?”
“好說,白某本是隨興而來,興盡了,自然就走了。”
眼看這兩人打哈哈的嚴謹對話要沒完沒了下去,幸好馮大嬸快步走過來,兩人有志一同地閉嘴,帶著各自的招牌笑容面對馮家的女主人。
“要開席了,各位這邊請。白先生,您的學生們都守在東邊兒那張桌上呢。呵呵,原本還有幾個在家溫書的,聽說先生回來,現在全到,就等您了。蕭公子,蕭姑娘,二位是稀客,我們這小門小戶人家也沒什麼上得了檯面兒的菜,就是西邊的酒席安靜些,蘭姑娘,勞煩你幫我們招待一下吧。”
此話一出,雙方自然是笑容滿面地謝主人家款待了,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正要各自落座的時候,雜亂的馬蹄聲帶來了真正不受歡迎的傢伙。
第二卷 淥州瑣事 第六章 最佳女演員
喧鬧的院子因為有人粗暴地踢門而入,霎時安靜下來。趾高氣揚地闖進來的一夥人顯然不覺得打擾別人歡樂的宴會是種罪惡,當中糟蹋了一身好皮裘的肥胖男子得意地笑道。
“哈哈,哈哈哈,本公子來晚了,不知道有沒有錯過佳人的及笈禮呀?”
院子裡頓時起了小小的騷亂,有人鄙視,有人看熱鬧,也有人認出了這臭名遠揚的刺史家惡公子。
馮大嬸夫婦攔住三個當場就要趕人的兒子,這肥男惹不得,可是寶貝女兒當然也不能糟蹋在他手裡,只希望目前能拖得一刻,才好計劃。
撫著額角,蘭塵在心底直想來一番痛痛快快的國罵,讓這種汙染眼球的東西被口水淹死最好。可惜她能預知到後果,廟都給那肥男找到了,就算她能帶走綠岫,那馮家十幾號人呢?既然不能舉家遷移,還怕他找不到一千零一種方法整得馮家死去活來嗎?
吳鴻是密衛,瞧他那幅面容冷峻,密切關注肥男動向,卻始終紮根在椅子上的樣子,這等人物誰曉得會不會為了一個小女子出面?蕭澤麼,昨日上街聽到江湖八卦,蕭門少主為愛逃婚,現下正被蕭門高手通緝,聽說抓到了有重賞——想來,他是不能在這馮家莊暴露身份了。
那,既能不傷害綠岫閨中少女的名聲,又可以永久擊退肥男的方法——
蘭塵側身偏向蕭澤,低聲問。
“公子,打聽一下,皇宮裡的妃嬪能從民間選麼?當今皇帝好女色嗎?”
與現場狀況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讓蕭澤怔了一怔,他看看蘭塵,隨即了悟地笑了。
“妃嬪一般只在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中挑選,但不乏民間絕色女子破格入宮的例子,通常是容貌、才德之名遠播,也有臣下進獻的美貌歌舞伎得寵而受封的。弘光帝當然愛美人,卻沒到迷戀不已的程度,普通而已。”
“那麼,以公子平生所見,你認為綠岫長得如何?”
“天姿國色,罕有女子可比。”
“好了,謝謝。”
蘭塵點點頭,面色變得從容,她拉上蕭寂筠悄悄從後堂離去,留下蕭澤彈指射出一粒花生給吳鴻,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當屋子裡的綠岫伏在嫂嫂懷中,驚恐地聽著院子裡傳來的毫無顧忌的笑聲,而馮家的壯年男子們已經要忍不住衝出去將那豬頭男扔進門前的水塘裡時,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走進來。
儘管院子裡除了肥男的叫囂,就只有馮大嬸放低的聲音,但所有沉默地看著這出“強搶民女”戲碼的觀眾都沒有在意這傲然走進他們視線的陌生女人。何況她雖然還頗有幾分風韻,看起來也十分華貴,但到底不是年輕的少女,大概是哪個發跡了的親族帶來的家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