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被風吹乾了吧,因為我頂多是地面上的一個小水窪。”
“水窪麼?”
蕭澤只是笑,沒有再說話。
兩人穿過園林,夜風帶著隆冬的乾冷氣息,凜冽得格外清淨。蘭塵一向都很喜歡這種感覺,尤其這時候看隨風小築,那兒的燈籠早已點起,安靜而明亮,有著不會讓人昏然的微微暖意。
幾天來,淥州都是豔陽高照,但到底是冬天,寒風颳過來,仍是冷冽入骨的,城外的鄉野就更不必說了。
所以蘭塵本來還有點興致想看一番寒林曠野蕭索意的,北風那麼“呼呼”地砸兩片枯葉過來,她就乖乖縮回車子裡了。柔軟的毛毯,暖和的鴨絨斗篷,兩者的誘惑蓋過了她對某位不請自來的客人的不滿。
“蘭姑娘,要喝點茶嗎?”
隨行的蕭寂筠把一切打點得像要出去郊遊般,車內的小桌上擺著好幾樣點心,還有一壺馨香的熱茶。而剛才,她甚至還給蕭澤拿了一副圍棋出來。
蕭澤挪了下身子,歪在蘭塵對面,把棋盤放在兩人中間,笑道。
“陪我下盤棋吧。”
“……公子你是圍棋高手吧?”
蘭塵說著拈起一枚棋子來看,不知道是用什麼玉石材料做的,渾然一體的黑色因棋子的圓形而更顯亮澤晶瑩,非常漂亮。
蕭澤支著下巴,十分自然地回答。
“說是高手,我想並不為過,通常我都是贏家。”
“哦,好厲害喲。”蘭塵放下棋子,涼涼地奉上恭維,“那我想高手應該沒興趣跟一個連基本規則都不懂的人下棋的。”
“沒關係,我不介意教你。”
蕭澤的笑容頗有誨人不倦的高尚意味,惹得蘭塵直接應道。
“不好意思,我介意。”
“你不用覺得麻煩到我了呀?”
“是麻煩到我了!”
“幫你解除旅途的無聊,我覺得還不錯。”
很明顯,蕭澤有故意撩撥的嫌疑,也不知是不是他好奇蘭塵生氣的模樣。不過,就算蘭塵現在怒氣上湧,至少也知道這間車廂內,並非只有他們兩個,專心烹茶的蕭寂筠,她還是看得到的,雖然那位姐姐根本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就是不曉得她如果把蕭澤打成熊貓眼的話,蕭寂筠會如何反應。
“好吧,那就有勞公子教我了。”
“嗯,好。”
蘭塵的妥協似乎沒讓蕭澤失望,他微微俯下頭,動作有點懶洋洋地向蘭塵解說著圍棋簡單的規則。
人倘若新學會什麼遊戲,一旦玩起來,就特別容易上癮。從早上離開淥州城,到中午抵達馮家莊,蘭塵屢敗屢戰,興致不減,所以他們出馬車的時候,蘭塵平素淡然的雙眼此刻炯炯有神。
這是馮大嬸的愛女及笈和長孫週歲的席筵,小小的村莊難得有大事,正值農閒的冬天,村人們自然多數聚集在馮家。於是,蘭塵他們的到來是得到了可想而知的注目。
馮大嬸看來接受了貴公子閒遊的說法,把他們請入較為清淨的西廂後,就趕著去招待別的客人了。
綠岫給蕭澤行過禮,就拉著蘭塵坐到一邊聊天。
她們兩個本來是稱不上熟悉的,尤其蘭塵並不擅長家常瑣事的閒聊,可是去年夏天裡短暫的相處已讓兩人互為對方的特別有所觸動,而兩個月前淥州城內的相救過程尤其令綠岫感佩不已。
相隔一年,美人出落得愈加清麗,談吐上也更不俗了。或許還有伴隨著及笈而來的婚姻之事的逼近,讓綠岫對依舊平靜淡定的蘭塵頗親暱了幾分。而出於現代女性在權利意識上擁有的優越感,蘭塵也樂於給這古代少女些許指點。兩人越聊越熱絡了。
蕭澤一直看著蘭塵,對於蘭塵那些極容易讓別人懷疑她蠱惑綠岫的話沒怎麼在意。因為平時他們兩個閒聊的內容,足夠讓蕭澤知道蘭塵的特別,目前,蕭澤比較感興趣的是,他確定蘭塵跟這馮家人沒有深交。不管是熱忱的馮大嬸,還是前來打招呼、看熱鬧的馮家老小,蘭塵一概疏而有禮。但對綠岫的特別態度,也許蘭塵還不自知吧。
為什麼呢?因為這少女的單純,還是溫言軟語中獨立的性格?
不過,蕭澤一向覺得,蘭塵可不能算個熱心的人呢!
馮家的院子外面又傳來一陣喧鬧,看來是有特別的客人到了。蕭澤本來沒注意的,但人們對來客的稱呼卻清晰地傳入這間屋子裡。
“白先生!”
這三個字太敏感,綠岫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