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濛,朕想知道‘暗’的首腦是什麼人。”
“是,聖上,臣會去查。”
“要多久?”
“現在還不知道,‘暗’十分隱蔽。”
這個回答讓弘光帝皺起了眉頭,但並不是對下面那叫吳濛的人。
“……叫別人去,你繼續追查蕭門。”
“微臣遵命。”
“吳濛此次臨海之行,有沒有出現什麼狀況?”
“在臨海,一切正常。但在途徑淥州時,他去了一趟馮家莊。那天,莊上有一戶人家的女兒舉行及笈禮,後來,那位姑娘成了蕭澤的義妹。”
靠在軟墊上的姿態沒有變化,繃緊的只是弘光帝搭在扶手上的胳膊。
“——跟吳濛有什麼關係?”
“弘光二年秋至弘光三年夏,吳濛為探查淥州情況,曾以私塾先生之名隱沒在馮家莊,與剛才臣所說的那戶人家比較親近。只是普通的鄉人,祖籍與多年來的行蹤都毫無異常,但他們有個容貌堪稱絕色的女兒馮綠岫。而在那大半年內,吳鴻用的是他的本名——白鴻希。”
良久,弘光帝的聲音帶著比外面的冬夜更深的寒意傳來。
“……怎麼?”
“首先,馮綠岫不是馮家莊上那戶人家的女兒,這一點,臣可以確定;其次,看她的長相,臣貿然猜測,她可能是南安王的女兒。十五,不,現在算來應是十六年前,先帝以‘謀逆’、‘叛國’罪滿門抄斬的南安王,當時育有兩子一女,那兩個兒子正是臣親手殺死的,而南安王續絃娶進的王妃則死於吳鴻之手,她的女兒當時一歲。馮綠岫今年滿十七,與南安王妃長得十分相像。”
“……南安王?”
弘光帝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傲岸的身影,他記得,那是令父皇每日每夜都如坐針氈的人。他的身份,他的能力,他的功績,都讓父皇時時惶恐這堅硬的寶座會突然變成流沙覆頂。
“是誰在十六年前救了那個綠岫?”
“不知道。但應該不會是南安王的部屬,先帝殺盡王府的計劃,是不可能洩露出去的。”
“那麼,吳鴻,有可能是南安王的舊臣麼?”
“不可能。”
吳濛平淡地回答,語氣完全沒有波動,彷彿只是在報一串無意義的數字。
“南安王已成為過去,留下一個女兒根本不能成事。而吳鴻七歲為先帝的密衛營相中,其後至今,他的所有動向全部可掌握,臣查過,沒有異常。”
“馮綠岫,不就是個異常嗎?”
“目前來看,仍在可控制範圍內。”
“那她成為蕭澤的義妹,又是怎麼回事?”
“微臣目前還查不到多少有用的訊息,無從猜測。但馮綠岫本人,應該是與此事無關的。至於蕭澤與吳鴻,一個是陛下的障礙,一個是陛下最鋒利的刀刃,兩者的關係就是這樣。”
平緩無波的聲音從臺階下傳來,就像那抹身影般的淡灰色,等不及落地便消融在空氣裡。
“你是說,蕭澤與吳鴻,毫無關係?”
“是。”
弘光帝盯住眼前影子般的淡灰色身影,吳濛的評價向來是非常中允的,就事論事。但是這依然不能讓他放心,否則他就不會安排密衛間的監視了。
如今,此事證明他的顧慮是對的。即使那個馮綠岫真的並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密衛對他而言的意義。
壓制著怒火,弘光帝半強迫地冷靜下來。
他必須冷靜,這樣才好實施他那完美的計劃。雖然還沒有達到控制江湖和拿到蘇家鉅額財富的目的,但這究竟不是主要的,只是前奏而已,只是要讓那些奪去了本屬於皇帝權力的世家望族有所動作。
必然有對抗的,也必然有表現出歸順姿態以求成為皇帝心腹的,總之,他都要利用。他要讓身為皇帝的自己完完全全地得到權力,這對昭國來說,當然是最好的,再不會大權旁落而引起奸臣當道,再不會為了內鬥而貽誤軍情。
“去叫吳鴻。”
“是。”
吳濛如灰塵般消失,沒一會兒的功夫,又如灰塵般飄進來。
“陛下,已經傳了吳鴻,微臣是否該退了?”
“……不,朕有任務交給你。”
“是。”
御書房內便再沒有了聲音,吳濛站到一邊,淡灰色的身影沒在燈火後面,淡得恍如不存在。弘光帝撫弄著拇指上套著的翠玉扳指,眸光閃爍。大約小半盞茶的功夫,吳鴻閃身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