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熙道:“見到了嗎?”
北辰擎搖頭。
楊熙冷眼看著他,片刻後冷笑出聲:“僅此而已?”
北辰擎又點頭。
楊熙頓住,忽然手一甩,把他甩坐在一張交椅中:“雲起,中宮我可是安排的有人的。”
北辰擎道:“嗯,有人最好。”
楊熙瞪眼看著他,中宮他是安排的有人,但岑文姜並非等閒之輩,和北辰擎私下密謀之時,除了幾個長安帶來的親信把守在殿外,餘下的人都被侍衛隔得很遠,那眼線並未聽到什麼。皇帝陛下遲疑片刻,柔聲道:“雲起,我是為你好,你告訴我,那女人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扣押了小眉和寧馨,不肯讓你見到?”
北辰擎並不看他,只覺得悲從中來,緩緩道:“我的確想見一見,我還沒見過寧馨。小眉對我不錯,我答應過接她去瓊南,不想負她。”
他神色呆滯恍惚,楊熙凝神看他半晌,慢慢鬆了手:“雲起,你把中央禁衛軍的兵權交了,出京去吧。”
第二日,朝堂上傳下一道聖旨,金吾大將軍北辰擎在出徵瓊南的路上,有橫徵徭役、強取糧草之過,引發民憤極大,按大衍國律法貶職為兗州都尉,即日出京上任,不得逗留。
滿朝震驚,大臣們特別是從前跟過北辰擎的武將們,紛紛為他求情,楊熙一概不聽,匆匆退朝而去。
有魏臨仙等人伶俐,慌忙派了白庭壁去大理寺找楊曄。楊曄聞訊,也是大吃一驚,忙問道:“那麼雲起人呢?”
白庭壁急道:“已經出城了,王爺若進宮求情就快一些。”楊曄道:“求什麼情?先攔住人是正經。”帶著他匆忙出城去攆北辰擎。
他這次行動極快,一路打馬般趕出城去,恰恰在城門外堵住北辰擎。
三月裡的洛陽城郊,長亭短驛,紫陌紅塵,春風楊柳輕拂,十里杏花紛飛。北辰擎只帶著兩個貼身親兵,被楊曄打馬橫裡攔住,他便呆呆地看了楊曄一眼,那眼中分明是寂寥、落寞、傷痛,更多的卻是無盡淒涼之色。
楊曄看到他的眼神,只覺得心痛無比,慌忙翻身下馬,搶過來把他從馬上扯下抱住,急急地道:“雲起,別急著走,我去跟皇兄好好說說!強取糧草算什麼,我那會兒還帶人搶過糧草呢!打仗的時候,哪有這許多的講究?你等我片刻可好?”
北辰擎嘆道:“不用了,多說無益。還是讓我走吧。”他伸手摸摸楊曄的頭髮:“讓我走吧,早些離開這裡也好。”他言語中透出濃濃的萬念俱灰之意,楊曄聽得暗自心驚,他猜出北辰擎的被貶罪名只是個藉口,但具體緣由如何,卻又不得而知,只是緊緊抱著他不放,半晌後哽咽道:“究竟是怎麼了?為何忽然攆你出京?還是那麼又窮又破的地方!”
北辰擎微笑道:“咱什麼苦沒吃過?不過是些小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陛下也是為我好,走了倒恰好能躲開這些是是非非。可惜的是,我沒能見到小眉和寧馨,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相見。”他伸袖拭去了楊曄眼角的淚水,眼中盡是溫柔眷戀之色:“小狼,你回去吧,別傷心了,也別因為我去找陛下理論,一切都是命運使然,既然到得這一步,我情願認命。”
楊曄看著他,看著他憔悴的容顏,寒素的青布舊衣,他身上的征塵還沒有洗盪乾淨,轉眼間又被貶出京。雲起從來都是勞碌命,志向高遠橫刀天下,出生入死戎馬倥傯,創下的這盛世繁華卻與他始終無緣。如今皇命難違,楊曄只能喃喃地道:“你別走,我真捨不得你。”
恰此時魏臨仙等和北辰擎自小一起長大的一群侍衛也跟了過來,然後中央禁衛軍的許多將領也跟了過來,人越來越多,卻只是遠遠地觀望著,並不來打攪他們。
北辰擎頓了一頓,強行把楊曄從身上扯開,道:“快回去吧,別擔心我,我會好好地。”
楊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囑咐道:“我知道了。那麼你也一切當心,等這邊事情弄清楚了,我無論如何去接你回來。”眼光掃過他身邊相隨的那兩個小親兵,皺眉道:“你只帶這兩個人嗎?”轉首向著魏臨仙那邊喊道:“馬天華,你們哥兒仨過來,跟著雲起去兗州!”
白庭壁忙低聲提醒道:“王爺,陛下沒有下旨,他仨人沒法兒跟著。”
楊曄聞言,眼睛慢慢橫了起來,這是他發怒的先兆。白庭壁跟他廝混久了,自然瞧得出來,見勢頭不對,一溜煙地奔了魏臨仙那邊去。魏臨仙忙道:“如今顧不得聖旨了,若再拖延,淮王拿刀來砍,咱死也是白死!馬天華,你們三個跟著雲起過去。有什麼事情要及時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