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他穿著正解筆挺的淺色衣褲,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和手臂,舉手投足透著從容,一顰一笑令人失神。劉晴曉鬆開李逸海的手,蹦蹦跳跳地坐到沙發扶手上,雙手環著哥哥撒嬌,絲毫不像兄妹關係不好的樣子,李逸海冷汗都出來了。劉隱山經不住妹妹鬧騰,終於放下手頭的工作,將視線移到李逸海身上。
那次會面極其漫長,晴曉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兩人的天賜良緣,當然省去了兩人頭仇敵愷的部分。劉隱山靜靜聽著,偶爾發出輕笑的鼻音,目光卻不曾從李逸海身上移開。李逸海憑藉著多年假想作戰的豐富經驗,敏銳地捕捉到對方有把自己裝汽油桶扔海里的打算。他下意識地吞嚥口水,其實早就無口水可咽,還是劉隱山嘴角含笑地為他倒了杯茶,輕輕地放到他面前。李逸海忍不住多看了眼劉隱山那雙手,手如柔荑,指如削蔥,讓人忍不住嘆句垂手如明月。他看得出神,痴態被劉隱山瞧去大半,等他回過神,又對上劉隱山一雙笑眼,本就緊張的身體竟是無端燥熱起來了。他心中暗暗將二十多年來所受的苦楚一一細數,果然又得到些勇氣,此刻已經敢故作挑釁似的揚起下巴了。
見面取得了階段性勝利。長兄如父,劉隱山對著唯一的妹妹寵愛有加,捨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所以李逸海也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善待。
那晚李逸海徹夜未眠,試問,你仇恨了二十二年的頭號死敵竟然美好得人畜無害,你還能倒頭就睡嗎?反正他李逸海是不能的,不僅不能,還滿腦子都是劉隱山的模樣,見過的、沒見過的不斷交替,李逸海罵了句粗話,覺得自己這是要瘋了。
《不是冤家不聚頭,與爾同銷萬古愁》下
大四那年,李逸海因為老師推薦,有機會到市政部門實習,被派去跟一個耗資巨大的市政工程。隊伍裡難免論資排輩,李逸海任勞任怨地埋頭苦幹,深受上層賞識,所以竣工之後的慶功宴也破格加了他這個無名小輩。風吹雨打大半年,同事們大有不醉不歸之勢,加之沒什麼領導,更是放開手腳豪飲一番。李逸海年紀輕資歷淺,不好推三阻四,一頓飯下來被灌得找不著北,臨走時在飯店門口還把另一撥客人給衝撞了。無巧不成書,正是劉隱山一行人。李逸海那邊多是拖家帶口的,此刻也沒人有心照顧後輩了,更別說送回李逸海租的房子裡了。劉隱山責無旁貸,把望天傻笑的李逸海領走了。
李逸海租的地方相當偏僻,劉隱山的司機不大認路,好不容易找到時,李逸海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待他睜眼時,自己正躺在浴缸裡,一旁的劉隱山捲起袖子在除錯水溫,彼此的肢體不經意地碰觸到一起,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李逸海甚至可以聞到劉隱山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眼前的一切是如此不真實,讓李逸海產生了奇怪的念頭,如果是作夢,那他摸摸也無妨吧。想著想著就忍不住伸手試探,指尖觸到劉隱山的脖頸時,李逸海傻傻的以為這個劉隱山也會像從前夢裡一樣消失,然而那人卻停下來靜靜與他對視。那眼神害得李逸海再一次失了心跳,他那隻流連在對方頸線的手小心翼翼地朝後頸划動,帶著對方靠向自己。他笨拙地挪動不聽使喚的身體,貪婪地撫摩那觸手可及的美好。他的心砰砰狂跳,害怕這次的美夢也會轉瞬即逝,忍不住抬手輕撫那人的雙唇。那人亦是失神,微微張口,將李逸海的手指含住。李逸海腦子一熱,直起身子撲了上去,這次便是死了也值得!
澆滅李逸海一身慾火的是那個不爭氣的花灑,兩人剛才動作太大,扯到了它,此刻具是一身冷水,剛才那點柔情愛意一股腦地消去了。李逸海驚惶地坐在地上,不敢與劉隱山對視,只得死死盯住他的雙腳。倒是劉隱山落落大方,囑咐了李逸海調好水溫便徑自出去了,留他一個人浴室裡發呆。
李逸海憂心忡忡地洗完澡時,劉隱山早已離開,茶几上擺著蜂蜜水,一旁是剛被開啟的蜂蜜。李逸海苦笑,這蜂蜜買來一個月他都不記得了,現在倒是劉隱山反客為主先發現了。
此後的日子,李逸海再沒有見過劉隱山,像是故意錯過一般,每次李逸海去做客,劉隱山都不在家。他對劉隱山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像那杯蜂蜜水,溫潤甘甜,每逢想起總忍不住揚起嘴角。
這段不可告人的情愫沒多久就因一場悲劇而破碎了。臨近畢業,A大出了件醜聞。一對同性戀人因為戀情被家長撞破,一個割腕,一個跳樓,令人唏噓不已。他們正是李逸海的室友。跳樓的那個男生當場就沒救了,割腕的搶救及時,最後也提出了退學。李逸海永遠忘不了路升心如死灰的表情,他從寢室帶走了秦梓然生前最愛的那盆蘭花,臨走前他對李逸海說